被池妄灼热的眼神攫住，沈葭脸热的同时难免察觉到心跳失衡。
连不自主吞咽的动作都变得艰难，她将脸偏移望向前方，不让自己再面对池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不要开玩笑。”
“我说真的。”池妄话音很淡，或是不被认真对待，他有些生气。
然而，沈葭执意将他的话当成一个玩笑。
一开始不敢确认，有些确认过后又不敢承认。
随着早读铃声响起，沈葭用课本遮住面颊，杜绝了一切外来视线。
他肯定在逗我玩，肯定是这样。
沈葭只让脑海里留存这个念头，迫切地想忘记掉刚才莫名其妙的氛围。
“帮个忙，挡挡桃花。”少年看似殷切地请求。
迎合他的意愿，坠下去将是无底深渊。
毕竟，池妄只想要个工具人而已，能反复利用的工具人性价比会更高。
一整天下来，沈葭没停止过接受目光的洗礼，她熟悉的、或不熟悉的，迎来的神色各异。
她清楚，全都是因为论坛里的那张合照。
她和池妄的关系在松城一中绝大部分学生眼里，被定义成不单纯。不用多久，说不定她和池妄，连带他们双方的家长，都能被请进办公室里。
最后的课结束，沈葭走出校门，没有登上正好停靠在公交车站的公交。她选择步行一千多米，到下一个公交车站的附近。
这里的街边打印店虽然不如学校正门两边的打印店多，可胜在没什么松城一中的学生光顾，都是些附近的初中生和大人。
沈葭再选了一家看起来最冷清的打印店，走进去，先和老板说自己需要打印学习资料。
打印需要先在电脑里登录微信或者Q.Q，将打印的资料传进电脑里，沈葭坐在电脑前操作时，鬼使神差问：“老板，你们这里可以打印彩图吗？”
老板看过来，笑呵呵说：“可以啊，不过光是用A4纸打印的话图片可能会不清晰，我这里还可以冲洗照片，还有小海报，都很方便，时间上也差不多。”
沈葭抿唇：“不用，就给我用A4纸彩打就好。”
她动作温吞，将论坛上的那张合照存到手机里，再是传进电脑里。
老板一看见，有些乐了：“这照片拍得挺好的啊，郎才女貌。”
为了防止老板发挥想象力，沈葭解释：“这是我哥哥。”
老板失去兴趣：“哦，那你们两兄妹，都长得挺好看。”
沈葭清楚老板勉强带上她在硬夸，笑笑敷衍过去。
等到那张彩打的A4纸从打印机里吐出来，她第一时间拿在手里，一眼看过去分辨率的确不高，她和池妄的五官甚至有些模糊。
但问题不大，沈葭将这张纸卷好放进书包里，没选择对折的原因是，将纸折叠难免会在合照中其中一人的身上产生折痕。
她要踏出打印店时，身后老板的声音传过来：“小姑娘，打印了照片，就不要你的学习资料了？”
沈葭脚步顿住，堪堪回头，她一早就将所有的钱付了，却忘记了那叠打印出来的学习资料。
抱着那叠资料，沈葭等在路边的公交车站，几分钟过后，新一辆通往家方向的公交车驶来。沈葭走进车里，挑选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原本身边没人的座位，就在十几秒后坐下来一道身影。
沈葭侧过眼，看见是个脸熟的人。
她没穿校服，套着件粉色的薄款针织衫，显得皮肤白皙通透，亮晶晶的双眼正盯住她。
“你是池妄的女朋友？”她问。
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攻击沈葭。
眼前的女生是向池妄表白的女生，被她接连撞见两次现场，她记得女生表白时的娇羞，也记得池妄的慵懒和漫不经心。
“啊，你有什么事？”沈葭没承认，但也没直接否认。
“当时看见，还在想池妄为什么会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可是今天看起来，你其实还挺可爱的呢。尤其是上了公交车，也不忘记认真学习的模样，”女生说着将身子凑过来，轻笑说，“是不是池妄只喜欢你这种成绩好的女生啊，你教教我学习好不好？”
沈葭：“……”
她只是抱着打印出来的资料，视线懒得随处飘移，垂下眸而已。
“我会努力的，为池妄甩了你之后做准备，”女生完全没有遮掩，笑眯眯说，“池妄那么优秀的人，你和他在一起应该很有压力吧？尤其被全校的同学们天天拿来讨论，就算你现在不觉得，以后肯定也会越来越难受。”
沈葭：“……”
如果她真是池妄的女朋友，说不定会生气吧，可她实际上不是。
“就算池妄没有甩你，你们之间也撑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理由分手吧？”女生得寸进尺道，“我叫阮糖，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向池妄表白，是想和他谈次恋爱，这样以后能成为谈资，告诉其他人，我至少拥有过这么一段优秀的恋情。我和他之间的分手是注定的，走不到尽头，严格来说，其实我和你算同一种人，既然同病相怜，不如现在就开始认识一下，进行互惠互利的合作？”
沈葭呆滞：“你不是真心喜欢池妄？”
阮糖微愣，接着说：“喜欢啊，他那么帅，还那么聪明，我怎么不喜欢？”
沈葭没再和她争辩，只从学习资料里随便抽出两张：“你把这两张纸上的内容都背完，我再考虑一下。”
“那你是答应咯？”
“……”
沈葭想，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吗？
没和他在一起，就想好了分手之后的事，还想将恋情当作谈资。
恐怕连阮糖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于池妄的真正感觉。
公交车上，沈葭应付起阮糖，觉得比和陈越吵半天架还累人。
阮糖的思维很直，并且不容易扳正，她当场看起那两张资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问沈葭，沈葭苦口婆心讲完。
下车前，还被迫加了阮糖的微信。
沈葭顶着疲惫的脸色进屋，回到房间，确认上好反锁，从书包里掏出那张A4纸合照。
拉开抽屉，翻找到一把剪刀。沈葭握着剪刀，锋利的刀刃卡在纸面上，却迟迟下不了决心。
她原本只想剪下属于自己的部分，留作纪念，现在又觉得剪开来很可惜。
是像扔那盒鲜奶时那样的情绪吧？
舍不得，又不需要。
沈葭放下剪刀，盯向摆在桌面上的合照。她又想，那份学习资料原本不着急打印，她也不需要自恋到在墙头贴上自己的脸，她可能纯粹想保留这一张合照，为它想尽了所有借口。
“不是这样。”沈葭很快又否认掉。
她将合照夹在一本宽大的杂志内，放进书桌的带锁抽屉里，再用其他的书本和各种小物品压在上面。
这下，没人会知道她的秘密。
[在吗？？]微信那边，阮糖发来消息。
沈葭以为她是来咨询学习上的难题，简单回复了个：[在]
“发布那张照片的人找到了，是九班的一个男生，还有那层被顶起来的话题楼，层主爆料说自己是知情人，你知道是谁吗？”
沈葭不感兴趣，左右是那天同在奶茶店里的人。
[知情人是你们班的人噢，而且她好像和你走得比较近呢]
阮糖接连几条消息：[我拜托了认识的人调查，层主在帖子里用的是匿名马甲，但只要顺着她的IP深入搜索，曾经在论坛里有过的发言全能扒出来，分析出她的身份很简单，都怪她自己粗心]
[那个人叫陈清，你熟悉的吧？是不是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