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赤兔(1 / 1)

【第五章】赤兔

丞相府内,丞相夫人邢月灵正教导沈阁瑶成婚礼仪。

屋内熏香郁郁,往常沈阁瑶每句都仔细听着,今日却不时眼神空空地想别处去了。

“阁瑶?”邢月灵蹙眉,“你有在听吗?”

沈阁瑶“啊”了声,看见母亲有些责备的目光,往下低了低头,“抱歉母亲,我走神了。”

“今日怎的这么不专心,四皇子府内可不比家里,事事小心才能在四皇子身边留得长久。”

邢月灵摸了摸沈阁瑶的额发,“母亲虽舍不得你,却也庆幸你嫁的是四皇子。像那个女人生下的沈阁乔,我这几天眼见你父亲眉毛快蹙到天上去,便知她成婚后绝对要倒霉。”

是吗?

沈阁瑶正是因此事生疑走神,方才她来邢月灵这里之前,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撞见一个男人出来。

那人身材挺拔,腰间坠着一块玉佩,沈阁瑶扫眼看去,知道原来他便是传闻中的七皇子。

男人生得俊郎无双,漆黑眼眸似波澜不惊,但仔细看去又隐隐压了点笑意。

七皇子十三岁便随东启军北上,常年在外征战驻疆,是被封了“翰祁王”后,近两年才回的京都。

沈阁瑶从前未见过他,今日这一见,才发现徐雍启本人,并不像传闻里那样凶神恶煞。

相反,他有些过分英俊耀眼,沈阁瑶瞥见他时心尖跳了跳。

他好像心情不错。

会是因为沈阁乔吗?

沈阁瑶抿唇,问邢月灵:“对了,沈阁乔今日去哪了,在父亲书房内吗?”

“今日你父亲准她骑马去了,估计在哪片马场疯呢。”邢月灵摇头。

沈阁瑶放下心来,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邢月灵看沈阁瑶,“你怎么不跟着去,那蹄子虽没谱,但学骑术却也不是坏事。”

沈阁瑶闻言仔细整理垂落的裙摆,动作轻轻柔柔,“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些做什么,她若能把心思放到琴棋书画上半厘,也不至于这样无分无寸。”

邢月灵也说“是”,转了转眼,头往沈阁瑶边上侧过去,小声说道:

“你们二人出嫁的嫁妆,我令茉香悄悄去置换了,值钱的都放到你那里。”

邢月灵笑得有几分得意,眉毛飞扬起来,“我的女儿自是要最好的东西。至于沈阁乔,她嫁过去后夫家打点嫁妆,知她如此不受重视,未来日子肯定不好过。”

沈阁瑶闻言错愕一瞬,随后点头,心也跟着邢月灵的话飞扬起来,“谢谢母亲,母亲思虑的是。”

丞相府外,沈阁乔打马归来。

她着男子的骑马服,身量虽小,肌肉线条却流畅好看,一身收腰长摆的猎装,衬得她英姿飒爽。

沈阁乔出了一身爽利的汗,至相府门口她翻身下马,手掌在马背上轻抚,漂亮的小脸贴着马面轻笑。

相府门口的阍吏甲见状大喊:

“我的二小姐!你怎么还把马带回来了,大人可不许你在相府养马的!”

另一阍吏乙轻拉他的衣裳,咳嗽一声,“嚷什么,七皇子的马车还在门口没走,你把他喊出来怎么办?二小姐本来就可能不受待见,他若是看到二小姐这样,岂不是更生气!”

阍吏甲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你说的是。”

他们俩小声嘀咕,沈阁乔也没听清,她轻轻拍了拍赤兔的脑袋,仰头和阍吏说话:

“这是马场爷爷送我的。他知我要嫁人,日后不好再去骑马,便说送我当嫁妆了。你们能不能先帮我照看一下赤兔,我进去问问爹爹的意见。”

阍吏甲看了看一脚能踏翻两人的赤兔,“它不会伤到我们吧……?”

“不会不会,赤兔很乖的,我同他说过了。”

赤兔闻言向阍吏投去不耐的眼神,马尾有些烦躁地来回扫动。

阍吏不是很相信沈阁乔的话。

沈阁乔又顺了顺赤兔的鬃毛,赤兔好像乖顺下来半分。沈阁乔对着阍吏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求你们了……”

二小姐那双澄澈透亮的杏眼眼巴巴地看着你,谁能说不?

阍吏屈服,小心翼翼地过去牵了那马,“好吧……”

“谢谢你们!”沈阁乔高高兴兴地朝他们道谢,又拍了拍赤兔的脑袋,跳跑着进府。

留下两人一马六目相对。

不远处一直停着的马车上,有人撩开帘子缓步下来。

徐雍启朝赤兔马走近,阍吏有些战战兢兢地朝他行礼:“翰祁王安。”

徐雍启摆手,看了眼赤兔,“方才进府去的,是你们二小姐?”

阍吏哆哆嗦嗦地回答:“是……”

他们正想着二小姐是不是要完蛋了,却见面前男人轻笑了声,“真可爱。”

“?”

阍吏疑惑抬头,见徐雍启伸手轻抚赤兔的鬃毛。

赤兔在马场算是最性烈之一,今日第一次见徐雍启,在他手下却比真兔子还要乖顺。

他轻抚马面,赤兔甚至打了个响鼻。

“……”

这就是征战沙场多年自带的气场吗?

阍吏在心里暗暗叹服,又听见徐雍启说:

“丞相若是不准你们二小姐养马,你们派人到我府上通报一声,可以养在我府内。”

“啊?”阍吏听得有些懵,“您的意思是…成婚后准二小姐养马?”

“嗯。”徐雍启应声。

若不是之后还要同九皇子徐雍明商议大婚日的对策,他还想再等着沈阁乔出来呢。

可惜没说上话。

不过来日方长。

徐雍启交代完事,重新回到马车上,车轮滚滚,缓缓朝着翰祁王府的方向行进。

沈阁乔回到书房里阁,沈北綮此时还没回来,她先继续摆弄自己没做完的陶艺。

却发现桌上的陈列有了细微变动。

沈阁乔翻开《孙子兵法》,树叶不在距书缝约半寸的位置。

上面也没有沈北綮的批注——沈北綮近来忙得头点地,没工夫理会沈阁乔在书上面瞎画些什么。

沈阁乔蹙眉,又去翻桌上的其他书卷。

然后在“战国策”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放的位置,有她乱七八糟的批注:

【我不懂他们是怎么把姿势拗成这样的】

而那张洁白的纸条上,书写的字迹潇洒狂放,从字迹就能看出写字那人的洒脱与桀骜。

纸张上的字是:

【成婚后我教你】

成婚后……

那不就是那位七皇子的手笔?

沈阁乔脸当即有几分涨红,同时拿笔恨恨地在纸张上画了一个叉。

“呸,臭流氓,谁让你教啊!”

未来夫君发现自己看小黄书,还写了纸条给她。沈阁乔实在又羞又气,半成品陶艺都被她捏得不像样。

正巧沈北綮回来,沈阁乔当即告状:

“爹爹!今日那位七皇子是不是来过了?!”

“是啊,怎么了?”

沈北綮一走进里阁,便见自家女儿脸颊有异样的绯红,往常懒懒散散的人难得气鼓鼓地跺脚。

沈阁乔把那张纸条给沈北綮看,“他乱翻我书,还大言不惭!”

沈北綮盯着纸条看,“字写得不错,好漂亮的行草。”

“这是重点吗爹爹!”

沈北綮正检查自己书桌上的物件有无翻动痕迹——一切都好好的、照着他走前的模样。

他正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听见沈阁乔的话有些心虚地摸鼻子,“我忘记了,是我准他翻看的,我想着让他多了解你一点。”

沈阁乔:“……”

真谢谢你啊爹爹。

沈北綮见沈阁乔脸还鼓着,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好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字,七皇子看了没嫌弃你,还说要教你,对你算不错了。”

“对了,他说要教你的是什么,是爹爹哪里说的不够详细吗,拿来给爹爹看看?”

沈阁乔:“……”

她算明白了,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阁乔咬牙,“没关系,婚后我自己问他!”

沈北綮看了看沈阁乔,点头。

而后沈阁乔想起正事,问沈北綮她能不能养马的事。

沈北綮摇了头。

他说:“乔乔,王府不比在家里,七皇子是不会准你骑马的。”

沈阁乔低头,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爹爹。”

“爹爹也是为你好。”

沈北綮拍了拍沈阁乔的脑袋,“这是皇上指的婚,对方又是七皇子。我知你虽不服女德,但为了身家性命,也得事事顺着七皇子才好。”

“我知道的爹爹。”

沈阁乔有些懊丧地低头,“我会当好王妃这一角色的。”

嫁人前沈阁乔可以做无忧无虑的二小姐,天塌下来有爹爹顶着。

可是嫁人之后,她代表翰祁王,也代表丞相府。皇储争夺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丢了性命不说,还可能连累到丞相府。

沈阁乔烦恼地皱眉。

沈北綮拍拍沈阁乔的脑袋,“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平安就好乔乔。”

他见沈阁乔还是沮丧的样子,又说:“这样,为了补偿你,库房里有爹爹一些珍藏的书卷,你自己挑两本可好?顺便去核对一下自己的嫁妆。”

“好啊好啊!”

沈阁乔抬头,听见“书卷”二字神采又飞扬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挑,爹爹你可不要舍不得!”

“好,去吧。”沈北綮又说,“那里应该还有一些你娘留下的东西,你也一并带走吧。”

沈阁乔转身去库房的脚步略顿,随后又抬起脚尖,点头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徐某:不就是一匹马?乔乔想养就养!!

以及库房里有谁在干嘛会被乔乔撞上,老婆们应该能猜到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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