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不到的时候常安比闹钟还早一个小时醒过来。
原因无他，因为她被某只爱哭鬼缠住了，这里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缠住，她低头看了眼余燃圈着自己腰肢的双臂，后背已经被冻得差点没知觉了。
“喂，醒醒。”常安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推开，与他拉开距离以后这种彻骨寒意才稍微减缓。
余燃人模人样地揉了揉眼睛，任谁被一脚踹醒总归是心情不好的，余燃微微皱眉，小声嘟哝，“为什么踹我啊？”
常安皮笑肉不笑，“要是我不把你踹开你就真把我当成火炉了是不是？”
余燃没法反驳，因为在半夜的时候他就不自觉地翻上床，归根结底还是常安身上散发出的暖意太吸引鬼了。
自知理亏的余燃缩了缩脖子，辩解道：“我……这我也控制不了呀。”
“行了，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从窗户里丢出去。”常安觉得自己的头也开始痛了，这是着凉的前兆。
她放下狠话后就走去浴室洗漱。
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起铃声，她接通电话又点开免提，而后专心刷牙。
“安安……你最近有空吗？我还有寝室里的其他人都想再见见你。”说话的是常安曾经的大学室友李可月，只不过她当时和班上所有人都不熟，就连寝室里的人也都只是点头之交。
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可不觉得自己值得她们专门组局来招待。
常安不喜欢任何弯弯绕绕的东西，这也是她讨厌人情世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她把嘴里漱口水吐掉，又抬手抹掉嘴边的牙膏沫子，开门见山地说：“直接说吧，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们见面再说好吗？我知道你还在A市，我们就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见面可以吗？”李可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颤抖，她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似的。
“嗯。”
以为事情已经说完的常安就要挂断电话，但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沈悦的声音又从扬声器传出：“你……还记得颜和韵吗？”
常安的动作一僵，她抬头看了眼方方正正的镜子，看见了镜子里脸色很差的自己，“记得，我记得她一年前就死了。”
李可月可能想要笑一下缓解气氛，但是她笑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哭泣，“啊，对，好像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好吧，她大概知道这个沈悦要和自己谈什么了。
电话终于挂断，常安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余燃格外局促地站在房间里，见她出来就扭捏地问：“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刚才只是起床气。”她的确有起床气。
“我今天还要出去一趟，你要么就在这里乖乖待着，别再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也别吓到老板娘。”
说着，她套上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弯腰踩上一双马丁靴，短发的好处就在于不需要梳子，简单用手一抓就整理好了发型。
眼看着常安就要消失在门口，他忍不住追到门口手扒拉着门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如果快的话，大概中午就能回来吧，然后再解决你的事情。”
常安就在余燃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下楼梯背影离开，面对她的离开余燃起初还有点失落，他垂下脑袋走到窗边，正好能看见常安骑着摩托车出发。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眸光流转到那张小床上，他试探性地戳了戳床垫。
常安只是说了乖乖待在这里别给她惹祸，那他稍微在床上打个滚应该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的少年就得寸进尺地一个飞扑地滚到床上，虽说鬼是没有嗅觉的，但是在他和常安相处的那三年下来，他早已对常安的气息了如指掌。
那早已刻入他的血液。
他把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抬起，但是……他又为什么会变成鬼啊？
常安名义上是在花店打工，但实际上和花店主人的关系比起上司和员工更像是朋友，所以在花店不忙的时候她也可以出去自由活动一下。
今天老板娘沈悦听说常安要和以前的同学见面就更高兴了，她总觉得常安太独来独往，如今能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也是好的，她甚至还慷慨地给她放了一整天的假。
漆黑的机车停在咖啡厅外头，坐在落地窗边的李可月一眼就发现了常安，透过窗户朝她挥挥手。
“要喝点什么吗？”还没等常安坐下李可月就热络地招呼她。
“一杯柠檬水就够了，多加冰块。”
常安坐下以后才认真地打量李可月还有她身边的曹晴，她们看起来都还在就读研究生，打扮上都偏学生气，和她们一对比，常安就显得格外冷淡严肃。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李可月说的话和常安猜得八/九不离十，她旁敲侧击地问：“我听别人说……就是你真的有阴阳眼对吗？”
柠檬水上来了，常安用吸管搅拌冰块，“是啊。”
曹晴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捅了捅李可月，然后李可月就继续说：“那你岂不是能看到鬼？”
“首先我并不觉得能看到鬼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你不去招惹鬼，他们也不会来招惹你。”常安单手托腮，“相反地，如果是那些做了坏事心虚的家伙，才会因此怕得要死。”
比鬼更恐怖的是人才对，她很清楚这个道理。
“那么，你们又在怕什么呢？”常安唇角浮现出讥讽的笑意。
“我们就是有些怕啊……”
“我、我们最近几天老是遇上怪事，而且曹晴她还看见了颜和韵了！”
话头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晴，她吞吞吐吐，“是真的，我上次半夜醒过来还看见浑身湿透的她站在我的床头！”
“噢，我记得她就是溺亡的。”
常安看似满不在意地转移目光，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一片空气中，那赫然站立着一个长发水鬼，浑浊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