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1)

清禾习剑,谢止是内修修士,两人虽都是清虚子的弟子,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

但讨厌谢止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就比如清禾在习剑归来时能听见周围那些师兄师姐又开始谈论那劳什子的谢止,说他又赢了某宗门弟子,给摘星阁狠狠长了脸。

摘星阁的人对谢止的崇拜几乎到了某种狂热的地步,据说祝术巫道符箓压胜之术……修内府的修士只需要专精一项便已足够,他却能够样样精通。

谢止资质好,修为高,容颜也好,因为是清虚子的弟子所以在宗门内地位颇高。他为人孤傲清冷,却很受诸位长辈的爱戴,摘星阁内斗严重,同门相互倾轧已成家常便饭,可他却能奇迹般置身之外。

清禾是装得天真浪漫,热情体贴,谢止却是实打实的清冷出尘有如雪山上高不可攀的白莲。

这个形容还是在同为武修的同门的口中听闻,听得她牙酸到三天吃不下饭。

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完美无缺吗?

清禾不信。

小公主下定决定一定要揪出谢止的把柄,她提着剑,直接打到了谢止面前,露出了个怯懦乖巧地笑:“师兄,可否赐教。”

谢止转过身,动作清浅柔和:“师妹......”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剑芒狠狠撞在了符箓之上,无数繁复阵法自她脚底升起又被轻巧避开,短短数个呼吸他们已然交手数回,谢止的确为此道翘楚,但清禾在内部比斗之时可从未输过。

那场比斗是输了还是赢了?

清禾早就不记得了,他们打了整整三年,输多输少也不过是一百和九十九的区别。摘星阁不禁止弟子间相互比试,但他们实在打了太多场,打到摘星阁人人都知道摘星阁的小师妹与大师兄不对付,打到清禾逐渐习惯了与他对垒的感觉,只要悟出新的剑招,第一个便会找谢止试上一回。

.......

谢止果真不是什么光风霁月之徒,他阴毒,狠辣,且精于算计,瑕疵必报。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已没了需要戳破他伪装的必要。

毕竟在他眼中清禾公主也算半斤八两,哪怕小公主明面上装得再乖巧天真,她的剑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他们回回打到筋疲力竭,谁还有空管那劳什子的伪装。

两个人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底细,那么秘密就还是秘密。清禾在清楚此人本性后就连装都懒得装了,谢止亦是如此。

又是一日战酣,清禾悟出新剑法,竟能将谢止短暂压制片刻,她利用这次机会让谢止倒在地上滚了一身泥,心情极佳。

下回可就不一定能赢了,小公主高兴地甩了甩剑,打算趁着这机会好好向周围人炫耀炫耀。

谢止的声音响在身后:“你为何要习剑?”

当然是因为看不懂经文啊,蠢货。

但在谢止面前承认自己不会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清禾绝对不会那样干,她歪着脑袋,想找个看起来很光辉伟岸的理由。

沉思不过三秒,谢止那讨人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是在想借口骗我吗?”

被人戳穿,清禾恼羞成怒:“我当然不.......”

她的声音被骤然打断,因为她的脚踝被某处莫名升起的细小藤蔓缠住,重心失衡摔倒到了地上。

清禾看着地上生长得参差不齐的荒草,和除却荒草外遍布的尘土泥浆,罕见得变了脸色。

谢止,我必杀你!

下一瞬,她重重砸到了谢止身旁。

预想到的疼痛并未袭来,她摔倒在了一片松软蓬松的草地上,这些荒草就像那株绊倒她的邪门藤曼一般在短时间内疯狂生长,且细密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张松软大床。

繁盛之术。

谢止这狗东西又背着她偷偷进步。

清禾握紧拳头,心下已经在思索如何破他那招式,但身体却很老实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她确实累极了。

清禾看着上面那漂亮的宛若湛蓝天空,忽然说:“因为我想将未来握在手中,我想终有一日,能由本心做出选择。”

“可你明明是位公主。”

“是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清禾无所谓地说,天衍不缺公主,尤其她的出身不好,母亲不过普通屠户,早早便死在了战争之中,“天衍有很多公主,皇室之间的斗争与摘星阁差不了多少,父皇给我清禾封号的当晚我还在床上收到过一条毒蛇。”

那边安静极了,但清禾知道谢止在听。

“好在在那条蛇咬到我之前,我先杀了它,用的是挂在墙上的装饰剑。”清禾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蛇血流在手上,腥臭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黏糊糊地感觉让人反胃。小公主背靠着那个空着的剑架,脊背被压得生疼,她娇嫩白皙的手指也因不恰当的握剑姿势流出鲜血,可她早已顾不上了。

公主持剑是很不妥当的,这并不符合她平日所学的礼仪,她喘息着,指尖因为过长时间的握剑而发着抖,可清禾公主明白——

她是兴奋的。

这份兴奋当然不是因为她刚刚夺走了一条蛇的性命,这份兴奋来源于她头一回体悟到了力量的强大。往日里她被要求恪守公主礼仪,只能待在屋中学些丹青女红,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摆弄刀剑,随着父亲征战四方。

一把剑也不是很重,她也能拿起它。

她依旧保持着握着剑的姿势站了很久。直到那些侍卫宫女慌慌张张朝她跑来……那些人替她收拾了房间,漂亮的装饰剑又被装进匣中好好地挂在了剑架上。可他们离开时目光里却混杂了惊慌和厌恶的情绪。

“他们的目光就像是蛇一样黏腻恶心,在那些人眼中公主必须是温驯乖觉的,可我不是这样。”

她不怨恨赠与她蛇的那位姐姐或是妹妹,她们的世界太小,她们能得到的所有东西悉数仰仗她们的父兄,所以她们才会对这种象征宠爱却无实权的阶位有着如此渴望。

她们都只是装点父亲兄弟的漂亮装饰剑而已,在这一点上,最受宠的公主或是最不受宠的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若是一把利剑,怎会甘心安安静静待在精美的剑鞘里供人展览参观。

或许是因为她母亲出身屠户,她生来便较其他人多了几分杀性,于皇宫而言她是异类。清禾公主愿意上山,也有部分原因是想逃离那个地方。

虽然事实证明这两个去处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但至少她能习剑了,这很好。

谢止语调似乎带了些迟疑:“你……”

清禾预料到谢止会有什么疑惑,大抵是想问她为何不懂知足亦或是会嘲讽她痴心妄想。

可能是因为今日赢了谢止的缘故,清禾公主格外耐心,她觉得哪怕谢止问出这种不用脑子的蠢话,她也可以放他一马。

只在他前胸留一个豁口就好了。

“你很讨厌蛇?”谢止问。

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这方面没有隐瞒的必要,清禾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被那蛇所害,但那种冰冷阴寒又布满鳞片的滑腻触感让她至今难以忘怀,清禾不得不承认这切实给她带来了些许阴影。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微风拂过谢止的发尾,清禾能嗅到其中夹杂着的檀香气息,给人带来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刚升起的离开念头散尽,清禾静静躺在了原地,盯着天边那轮正缓缓下沉的红日。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天边云霞绚丽,似粉色与橙色交织的锦缎,远处山峦影影绰绰,皆披金缕之裳;有鸣鸟归巢,雁背斜阳。

他们之间打了那么多场,这还是头一回躺在一起欣赏着落日之景。

在这里已经浪费了足够长的时间,晚些她还要练剑,清禾公主起身:“算了,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谢止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清禾。”

清禾公主回头。

谢止躺在泥中,他明明会那能使植物萌生生机的咒术,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给他自己用过。

他浸在泥污里,素白的弟子服也被尘土污染,就像是一泓被揉碎的月光。

可他却在笑。

谢止其实很少会笑,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他都甚少展露过笑颜,阴暗沉郁是他的底色,偶尔清禾觉得他冰冷地就像是一块长久矗立着的黑岩。但这回她明明在分享自己的苦难,他却在微笑着。

那绝对不是个开心的笑容,他的眸中涌现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激烈情绪,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并不想让自己期待的事情发生。

他的声音很轻:“倘若你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若我肮脏,卑劣,是你最讨厌的模样,你会如何?”

清禾停下脚步,认真注视着他那漂亮的青色眼瞳,他的眼尾天生上翘,此时正泛着薄薄红晕,更显得他颜若冠玉,绝色无双。

于是清禾公主也笑了:“我管你死活。”

谢止生来什么都有,身为摘星阁的大师兄,无需刻意争取便有人给他送来一切。

他懂什么。

……

“喂,听说了吗?那位摘星阁的大师兄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就是凡人生的贱种。”

“难怪小师妹那样讨厌他,装了那么多年,今儿才暴露出来,当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人群熙熙攘攘,将她簇拥其中,这其中不乏有那些在修行上没有天分,想攀附她走上仕途之人。清禾知晓他们的意图 ,但她从来都是照单全收。

往常,哪怕是她不会参与的话题,清禾也只会笑笑不予理会,这一次,清禾却愣在了原地。

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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