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有一盆比她还高的绿植，放在落地窗前。
秦嘉桐绕着它转了180度，感慨：怎么会养得这么好。
她平日里也喜欢研究盆栽，但都不是花卉，而是小型水果蔬菜，比如家里阳台上那一排花盆里种着的樱桃、圣女果、蓝莓……
无论是否应季，只要是秦嘉桐感兴趣的，通通买回来，哪怕有一大半在她手里都活不到成熟结果。
仿佛是先天除草剂圣体，就连最简单的仙人掌，在被她养了一周后也变得像是返潮的饼干，轻轻地去世了。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难得看到种的这么好的盆栽，秦嘉桐心念一动，立即掏出手机把观望了许久的新欢买下来。
她想，这里可能是一块风水宝地。
上网查了查资料，秦嘉桐按照百科方法给迟羿的洒金榕浇了水。
水壶还没放下，任丽敲开办公室的门，“嘉桐，昨天录入的信息有点问题，我要再找你核实一下。”
“好的。”秦嘉桐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手，跟着她去人力资源部。
办公室里有几个其他部门的人过来聊天，秦嘉桐站在任丽后面，看向她的电脑屏幕。
“你看你的学历信息，是这个没有错吧。然后户籍……”
因为俯身的姿势，秦嘉桐抬手扶了下眼睛，手指落下去不小心磕在桌面上，一声响动，却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声音全被谈论声盖住了。
女生有些激动，“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跟丧尸围城似的，一群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楼下人满为患。”
“电梯也被围得水泄不通，全奔着十七楼来的。”
“十七楼又出瓜了？”
“去年暑假爆火的那个男三，是绿阳公司签约的网红，昨天被扒出来睡粉，还在女友孕期出轨。正主发的录音里，男方发言实在太炸裂，被骂上了热搜。”
“听说这瓜一开始是被粉丝扒出来的，谁能想到后面越扒越有。粉丝整理出来的瓜条被网友称为娱乐圈拆房专业模板，不少看热闹的粉丝用这个模板去扒对家黑料，还真挖出来几个。”
任丽听着八卦，思绪有些飘忽，秦嘉桐从她身侧绕过去指了一下，“这里数字输错了。”
任丽瞬间回神，“啊好，我改一下。”
信息核对好时，八卦还在继续，任丽终于能加入。
“这个男明星去年不是挺火的？绿阳怎么不出手保一下。”
“当时火，现在热度已经过去了，死忠粉不多，要不是他的发言和拆房模板，估计这事都上不了热搜。”
“这种火了之后就开始飘的人，资本不喜欢，不好把控。再说，绿阳手底下不缺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
这一句引起众多人附和，“每次上下班，只要遇到长相特别出众的，基本上都是绿阳的。”
核对完所有信息，秦嘉桐和任丽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
出了办公室走了一段距离，秦嘉桐才打开浏览器搜索“lv yang 公司”。排在第一条的就是微博热搜，热度确实挺高。
她下滑页面，看到“拆房模板”正要点进去，突然弹出来一个陌生电话，手滑瞬间接通。
她只得把手机放在耳边，“您好。”
对面似是信号不好，先是一串细微的电流声，男人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像是还未睡醒一般疲惫，“你好，我是迟羿。”
秦嘉桐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迟总。”
“公司通知下周二做季度汇报，我之前已经整理过资料，需要麻烦你根据文件做一个PPT。”
工作的这几年，秦嘉桐第一次从领导嘴里听到“麻烦”两个字，她随手拿起签字笔摆弄，身体微微卸力，靠坐在办公桌上。
轻轻笑了下，“没问题，迟总。”
对面安静了两秒才回：“嗯。”
微信先后收到几个文件，“这些是汇报材料和PPT汇报模板。”迟羿说，“那你先忙，辛苦了。”
秦嘉桐对声音一直不太敏感，电话挂断后她先保存了迟羿的手机号，更改好备注，不然下次再接到他的电话时，秦嘉桐已经认不出这个声音是谁了。
其他部门也收到了季度汇报的通知，汇报地点在总部，离得近的强制要求线下参与汇报，其他在较远地区的可以选择线上。
参与汇报人员的名单以共享表格的形式下发，要求每人填上自己的汇报方式。
这种事自然和陆千鱼没关系，但她提着颗心点了进去。总部就在杏远市，与明川市相邻，开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万一迟总突然回来了呢。
她找到迟羿的名字，光标闪烁后，出现线上两个字。
陆千鱼开心了，看来迟羿还在出差。
秦嘉桐手里没有重要的工作，她当天下午就把PPT做完了，给迟羿发过去，收到对方回复的“好的”。
中途接收了一个加急快递，是她的新欢小草莓盆栽。
秦嘉桐轻手轻脚地将包装拆开，郑重地将它放在洒金榕旁边，像是在大象旁边放了只小象。
土壤略微湿润，需要在下班前再浇一次水，秦嘉桐默默记下，自言自语道：“小草莓，像它一样好好长大吧。”
忙到五点，秦嘉桐准时下班。
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她低头看着手机，给先前在她这里约过一次稿的单主回消息。
“谢谢喜欢，近期工作较忙，暂时不考虑接稿了。”
对面不想轻易放弃，“老师，我愿意等排期，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加钱也是可以的，我真的很爱您的画风。”
“像您这么敢画的画师真的不常见，离开你，谁还把我当大人啊！”
秦嘉桐被她说得脸热，想了想后续安排，回：“大概要一个月以后。”
“完全没问题，一个月不算什么！”
秦嘉桐接下了这单，没收定金，与单主定了个大概时间。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人逆光从旋转门走进来。
晚霞下的身影泛着金光，只能看出来人很高，身材比例极好。别人都是衣服衬人，他倒像是个行走的衣架。
两人相对而行，随着脚步靠近，男人的面容在光与影的变换中愈发清晰。
秦嘉桐目视前方，面容平静的与他擦肩而过。鼻息间闻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浅淡香气，是低调的木质清香。
余光中一闪而过男人的脸庞，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骨相带着一丝混血感，偏偏眼睛是风情十足的柳叶眼。
很标准的三庭五眼比例，结合起来非但不突兀，反而将多情眼变得高不可攀。
轻轻一瞥，脑海里闪过许多古典雕塑与水墨丹青。
秦嘉桐脚步未停，走进旋转门时驻足的那一秒，才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随之后来的是香水猛烈的后调。
竟然是，葡萄柚。
清爽又放纵。
走出大厦的那一刻，熙攘的人群中，她的情绪竟亢奋的如同上午一般，像是看到CI异常的视频，灵感源源不断。
她倏然转身，追过去，然而电梯已经上行，秦嘉桐看着数字不停跳动增加，最后停在17层。
她想起那句——
“只要遇到长相特别出众的，基本上都是绿阳的。”
原来是个网红艺人。
张允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与她迎面撞上，抬手打招呼，“怎么还没回家？”
秦嘉桐的思绪如梦初醒，表情却挑不出一点错误，“忘记带耳机了，明天再说吧。”
她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开车回家的路上，秦嘉桐的心情平复不少，只是推开门看到阳台她才想起，忘记给小草莓浇水了。
电梯不知道在17楼停了多久，迟羿才在好友的“喂，信号不好吗”中回神。
他看着楼层键，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按下22层按键。
电梯继续上行，迟羿没说自己失神忘记按楼层的事，顺着陈斯的话说，“刚刚信号不太好，没听清。”
陈斯重复：“下午说的那个项目，考察地附近开了家新商场，瑶瑶想要的一个包只有那有货，到时候去一趟。”
“行，正好看一下人流量和基础设施建设。”迟羿语气平淡。
“你脑子里真就只有工作啊。”陈斯无语，“我妈前两天说想给你介绍女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说理想型。”
迟羿脑海中闪过一张脸，他恍然点开微信，找到上午新加的好友。
她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白底证件照，头发挽起，没有戴框架眼镜，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看起来非常正式友好。
怪不得他会觉得刚刚的人如此眼熟。
“原来是她。”迟羿轻声说了一句。
“啊？谁啊？”陈斯不解，“你说话了，还是我幻听了？”
迟羿：“你幻听了。”
陈斯深吸一口气，“不行我得去检查一下，我真觉得我现在听力下降了。你拿合同要多久，李秘书给咱们定的几点的票？”
“还有一个小时发车，你先出发去车站，我十分钟后到。”
迟羿从办工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夹，垂眼时瞥到一旁角落里多出来的一抹粉色。
他走近蹲下，看到花盆上写着，这是一盆等待发芽的小草莓。
夜深，窗外只有星光与路灯的几点光亮。
画笔沙沙作响，白日里记录的灵感已然跃然纸上。
男人看似慵懒的躺在沙发上，垂下去的手指却紧紧按着沙发侧边。
他仰着头，面庞被白纱掩住，白纱将坠未坠，只露出下巴，还有下巴上浅淡的齿痕。脖颈处青筋明晰，一条纯白丝线覆在喉结，尾端缠绕落下将要碰到耳垂。
沿着丝线看过去，一条条串连着的水晶饰品堪堪包裹住他的身体，像是晃动的透明珠链，散发着莹莹的光。
停下画笔，秦嘉桐看着画中人朦胧面纱下的脸，她回想起下午擦肩而过的那个“小网红”。
小网红的长相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惊艳的感觉还在，第一次，在她作画的灵感中，掺杂进了除了CI以外的人。
秦嘉桐进入CI异常的主页，特别关注按键旁的粉丝标志已经变成了深紫色，代表着她是他最长情的老粉之一。
从上滑到下，他的每一个视频她都印象深刻，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秦嘉桐点进私信页面，唯一一次与CI交流是在两年前。那时她第一次刷到他，被突如其来的灵机撞昏了头脑，迫不及待的关注私信，表达对他的喜爱，并征求他的同意，希望可以以他为原型画画。
【CI：可以。】
她的一长串话与他简洁的回复形成鲜明的对比，秦嘉桐非但不在乎，反而更加心动。她需要的就是这种，不透露出任何明显的个人特质，哪怕是在说话方面。
她喜欢激起她兴趣的事物存有神秘感。
想到这些，秦嘉桐心下稍安，比起下午的意外，CI异常对她来说还是更加特殊的。
她将刚画好的画打上水印，没有配乐直接发到了自己的视频账号里，随后关上手机，洗漱睡觉。
在她进入睡梦中时，她的粉丝们却惊讶地在评论区刷屏。
【好香好香！不过我没看错吧，howshy这是画脸了？】
【你没看错，虽然非常模糊氛围感，但是这确实是她画的第一张且最清晰的脸，尽管用清晰这个词过于夸大了。】
【新粉不太懂，以前害羞老师画人像为什么不画脸呀？】
【她好像是有点脸盲，而且害羞个人更喜欢留白，有充足的想象空间。】
【没错，howshy之所以最喜欢C哥也是因为CI异常的视频很懂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