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1 / 1)

(九)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闻蝶皱着眉,面颊浑拧成“八”字,望着袁冬月道。

袁冬月默坐窗台旁,予闻蝶一安慰的眼神,细细思量去。

──梁氏既要指婚,确是选了个最佳人选,吏部尚书之子慕容崈。

其权势不高不低,又相貌堂堂,文采亦可称作斐然,父亲也无话可说。如此,自己便于长姐飞升之路毫无威胁。

可若自己默允,长姐便会放过自己?

只恐是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沦落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地。听闻慕容崈癖好男宠,自己嫁入慕容府,不过是掩人耳目之妻罢,怎奢求他能护她爱她?

袁冬月冷笑一声。

同她玩心眼子,那便试试看吧。

·

安南化道,车水马龙。

慕容崈着一袭粉蓝玉缎阔袖蟒袍,骑白马慢行,身板清秀,窄眼细眉,面色素白,阴郁健美。

街道两旁,楼盘之间,妙龄女子或有掩面窥望,或有结伴惊呼,抑不住激动似的朝他投掷些鲜花果品,情书字画等物。

此人前世游走于祁政与祁寒两人之间,既与权势无欲无争,怀何居心,便昭然若揭了。思于此,袁冬月只轻笑一声,如此仰慕太子与秦王之人,却癖好游街,热衷珍藏女子予他之情书等物。

前方一处人群层围,原是城内赫赫有名的风水相士重出江湖。慕容崈忙下马,朝其踱步而去。

周遭百姓惊异让路,慕容崈甚是享受此番注目,面色泰然,勾起一抹笑与风水相士对视。待他欲要开口之际,相士大惊。

“福祸相生,吉凶难料啊!”

慕容崈面色一沉:“先生这是何意?”

“小姐,他能信么?”闻蝶俯于袁冬月身后,靠着她左臂,隐匿凉水铺所挂幌子后,二人探出脑袋张望。

“此人极信神佛风水之论,闻蝶你可看好了。”袁冬月回复道。

“想必公子乃是吏部尚书之子,慕容公子罢。”相士似道破先机般,先声夺人。

不待慕容崈讶异惊喜之神色浮现,相士又道:“公子五行缺土,眼长鼻悬,天庭饱满,口约三匀,乃福祸相依之相。近日恐祸端多发,若能加以干预,应能规避。”

这相士不过见了慕容崈片刻,话术张嘴便来,闻蝶只揪着心,生怕他察觉出异端。

“还望先生指路!”只见慕容崈面色乍变,身子都躬下几许。

“小姐神算!”闻蝶称赞道,袁冬月只低笑一声。

“缘起于己,天自有安排。若接连几日确如老夫所算,再于此地寻找老夫也未晚。”

说罢,相士便要收摊离去。

“这──”

慕容崈惊顿片刻,眸子扭动一番,慌忙挽留:“晚生还恳求先生指明道路!”

相士踌躇些许,叹气一声,才缓缓道:“罢。公子形神气质与叶眉凤眼者相冲,若身边有此类人等,公子应规避远离。如此,兴能奏效,还恕老夫暂且只能道破这些。”

说罢,相士跨步离开。

“果真是怕死之徒。”闻蝶唾弃道,瘪瘪嘴,转而又露出笑称赞:“小姐竟连这也料到了,真厉害!”

袁冬月浮出笑来,心思却沉下几分。

·

慕容府外,二人匿于石狮像后,听得府内一片争闹嘈杂声,大门忽开,数名丫鬟仆从腰挎布袋被扫地而出,细观去,均为叶眉凤眼的标志人物。

“此效率……”闻蝶念念道。

袁冬月瞅闻蝶一脸难以置信之嫌弃,心情活络些许。“走啦,回府。”

袁府,客堂一众熙攘。

袁冬月方下马车,即刻一婆子出府来迎。那婆子见袁冬月一袭男装,颇有玉树临风之资,只猛吸一口气憋在胸腔,微蹙了眉,“啊唷”一声疾步走来搀住她的手。

尖眼细细打量她几许,唇角勾出笑来道:“二小姐可算是回府了。”

袁冬月随着婆子走,客堂已然坐了几许人物。其间又一婆子,着红紫衣裳,白粉脸,红胭脂,发流油,鬓簪花,手持帕,浑是尖嘴猴腮样,瞧了袁冬月便忙起身,眼里便流出光彩来。

袁俞月轻挑眉,声音细柔道:“方出府又作甚去了?”

“回阿姐,因是科举之事在即,事务繁重,方才从宫中回来。”

袁俞月听闻,便轻点头。

“小月。”袁满仲面色稍许沉闷,朝她喊道。

袁冬月闻言走向他,稍行礼:“父亲。”

“如今你年已及笄,父亲母亲为你谋了门婚事,乃是吏部尚书之子慕容公子,不知你──”袁满仲眼里稍有忧虑,话语并不利索。

袁冬月抬眸望去,才惊觉父亲面上的皱子深过几许。

客堂忽静,一众凝眸,将目光落在袁冬月面上。

袁冬月先是讶异,眸子扭转几许,不与何人对视,顿了片刻,待众人心提到嗓子眼罢,她才面露羞怯,软言细语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女儿自是听凭父亲母亲定夺。”

闻此,袁俞月垂眸细思,瞧她如此欣然,心头也不是滋味儿,倒觉指婚给慕容崈乃便宜她了。

媒婆听罢,尖言叫唤一声,客堂顿时热络起来。

“如此一来,袁老爷是同意议婚罢?”

袁满仲唇边扬起笑,神色却漠然几许,并未即刻作答。

“自是同意了。”梁氏扭眼瞅袁冬月,热情道。

“倒让妹妹早于我出嫁了,母亲,你可也得为我谋门好婚事呀!”袁俞月稍有嗔怒,羞涩道。梁氏只难掩笑意,一面应和着,一面又亲自接洽着接下来媒婆问名之流程。

袁冬月独一人踱至众人身后,作探头张望怯怯之羞态。袁俞月瞥眼与她对视,袁冬月片刻间便读懂她那意味颇多的眼神。

──那意思乃是,莫以为得了便宜,待你嫁入慕容府,可有你好苦头吃。

袁冬月弯了眼稍,朝长姐甜甜笑去。

·

湖面如镜,石子道旁一片葱郁,杂草茂盛,几树直挺。

袁冬月与闻蝶二人躬身俯腰,匿于茂密草丛里。闻蝶稍显慌乱,一面替袁冬月赶去飞虫等物,一面又时刻提防二人脚下莫要出现些爬蛇蚁虫。

闻蝶见袁冬月镇静自若,凝眸静待,忍不住小声道:“小姐,您不是最怕虫子的么?”

于那破败西院委身十年,此等虫蚁已然见怪不怪了,袁冬月回复道:“正事要紧,此等细枝末节忽略罢。”

话毕,闻蝶自顾自点头,收起动作来,丛林即刻一片静若安好之态。

马蹄颤颤,衣裾翩翩,湖面倒映慕容崈骑马健走之情态。步子不快,慕容崈一道观景,神色安好。

“小姐,来了──”闻蝶低声提醒。

袁冬月拿出一柄铁胎弓,置一枚弹丸于中央,拉满圆弓,凝眸屏息,只听得心跳,待鬃马正要驰过眼前那刻,指尖顿松,一枚既轻且坚之弹丸倏地飞出。

须臾间,弹丸正中烈马臀部,只听一阵嘶鸣,马儿顿步抬蹄,慕容崈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慌乱拽紧缰绳,紧紧弓下身贴向马背。

身后一众随从大惊失色,慌忙下马,簇拥至前,却见马蹄乱踏,掷地遒劲,众人只敢隔着几寸距离在心底捏把汗。

烈马忽欲极速驰骋,马背尤是颠簸,丝毫不受人力控制,慕容崈惊慌大喊:“你们几个快让这畜牲停下!──”

情况之危机,众人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半寸,然恐惧笼罩在其心底,仍是愣了片刻。

难预料间,马背猛又剧烈颠簸,慕容崈紧拽缰绳却也无用,竟被弹出马背,猛抛向空中,遂砸入湖中,“哗”的一声,惊溅大片水花。

“公子!──公子!”随从一阵惊慌大叫,忙蹚水入湖去捞,伴着嘶鸣,烈马只咻咻地疾跑出去。

闻蝶咧着嘴,牙齿上下打颤几许:“有点惨……”

慕容崈猛从湖中探出身子来,抬手愤愤拂去碍眼的发丝,吐出一口湖水来,扭眼盯着那几随从:“一群呆鸟!快将本公子扶上岸去!”

一众蹚着水,行动迟缓,朝岸边赶去,湖中翻出道道波澜。

──第一步,大功告成。

袁冬月眸子低垂,又是思量去了。

·

次日,南安化道,袁冬月与闻蝶二人早早抵达。

过了良久,闻蝶朝窗台外张望,见得人流往来,却无慕容崈身影:“小姐,我们并未如昨日般确晓其行踪,当真他今日会来?”

“此人迷信却多疑。放心吧。”

“今日媒婆定将我的生辰八字予他,媒婆之说辞定是占卜合婚,他是个聪明人,自是懂得,然定会亲自考证。”袁冬月细细道来。

话毕,楼层底下即刻传出“咚咚”敲门声。果不其然,一名侍从正敲着门,朝里头唤风水相士的名号,而慕容崈则右手在前,左手背于后,身板矜持,面上却有几分疲惫。

敲门许久无果,侍从回首:“公子,相士先生似外出了。”

闻言,慕容崈拧眉,顿了半刻,道:

“罢,明日再来。”

说罢,慕容崈转身,刹那间,眼眶视野轮换更新之刻,“砰”的一声应地而响。慕容崈脑中神经一紧,呆住片刻而惊恐回眸,只见陶红瓷盆碎了一地,混杂着盆土,一支鲜红月季倒于其中。

瓷片离其脚后跟仅一寸,若非他转身及时,恐定要给这盆栽砸得头破血流,今日便一命呜呼了。慕容崈恐惧抬头,并未瞧见一人,然头顶一屋檐平延处,确是盆景满覆。

他忍不住打了哆嗦,面色煞白,慌乱地钻进马车中,催促车夫即刻御行,起轿回府。

“天衣无缝。”闻蝶朝袁冬月投去钦佩的目光,粲然一笑。

袁冬月瞧着慕容府马车渐远,心中把握更胜几分。

──第二步,大功告成。

最新小说: 我在土匪窝改造糙汉男友 坠入银河梦境 错位关系 我靠攻略众人在妖鬼文出奇迹 逃之幺幺 渔家四时鲜 渣了前夫后她跑路了 凛冬雾去 啵嘴咒术能否拯救柯学世界 离婚后,全员火葬场[恋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