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京骨(1 / 1)

又是一阵模糊,景象再清晰时,辛夷已换了白衣,拿着一个拨浪鼓,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小秦弋阳对这玩意稀罕的紧,直“啊啊”地叫,大眼睛盯着鼓上的花纹又“咯咯”地笑起来。

枕苏注意到,小孩的脖子上挂着玉堂手上的玉镯,红绳做了处理,不会伤到小孩子娇嫩的皮肤。

“你倒是自在。”短短时间,曾经活泼的辛夷好像换了个人,平常闲麻烦直接束起的长发如今已挽起了一个侧髻,上面别着一朵玉兰绢花。

是玉堂常用的款式。

“辛夷。”秦雲好像兀的苍老了几分,三十出头的壮青年头上生出了不少白发,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消磨了。

“这孩子辛苦你多照顾了……他交给你,我也放心。”

“放心?”辛夷冷冷地笑了笑,好像又做回了之前那个行事泼辣的女子,“我是姐姐的亲妹妹,自然会好好照顾姐姐的骨肉,照顾这个吸食了她的全部的东西。秦雲,他的血肉承于姐姐,我定会尽我所能让他平安长大,不会让他的身体受到一点损伤。”

“但我会毁了他。”

辛夷放下手中的玩意,眼睛眯起:“你不是想让他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么?别想了,他会成为没有我们就活不下去可怜虫,你好生受着吧,这是你欠姐姐的。”

“辛夷……”秦雲好似认为她在发脾气,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只得皱着眉头,悻悻地退出房间,以免招她心烦。

景象再一次变幻。秦雲整日忙于公事,小秦弋阳在辛夷身边一点点长大。他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房中是数不清颜色样式的衣服。

——除了白衣。

辛夷不允许他穿白衣,即使是贴身衣物也不允许。小少爷一身皮肉被养的像是画上的金童,却也因长久的打压式教育变得自卑与天真。代替爹爹去引诱敌人,也许是他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景象再次变幻到清晨,身披黑衣的人形怪物在城中肆虐,被新鲜血肉聚集到一起,齐刷刷的行动。他们行动的太快了,像是茹毛饮血的动物,四肢并用,神态扭曲。被他们碰到的士兵连哀嚎都没能发出,身上开始长满黑斑,在初升的太阳下受尽折磨,不多时便断了气。

秦弋阳的斗篷在混乱中被掀开,城主亲卫们明显没想到领导者换了个人,更是拼命掩护。但人算不如天算,担当靶子的人再怎么灵活勇猛,也只是凡人之身。与其说他们竭尽全力地引诱怪物,不如说是怪物围剿着他们触手可及的猎物。最后的最后,竟然只剩小少爷和在偏远一点范围的寥寥几人。

“……哼,丑东西,你们完了。”小少爷明明怕的腿都在打颤,眼睛却亮的刺人,“给我滚出别人家里啊!”

机关开启,万千箭矢从高处俯冲,箭头携带的火焰像是无尽的光芒,没入黑暗,点点汇聚,燃燃而起。

猎手变成了猎物。

困于囚笼。

天光大亮,不详的黑雾随风而逝,火光外,仅剩的几人互相搀扶着,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秦弋阳连灰扑扑的脸也不擦,兴奋地就回身向地道走去。

变故突生。

猎物反击。

一只怪物还未完全泯灭,他手臂前伸,尖锐的指甲穿透人的皮肤,血肉,心脏。

辛夷不知从哪儿飞奔过来,挡在了秦弋阳身后,她的心口被直直贯穿,白色的衣物被鲜血染红。她看着慌张的侄子,眼中的神色复杂,眸光转向玉镯,那些哀伤,思念,憎恶,迷茫,欣慰的情绪,统统归为了释然。

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去了。

怪物的痕迹一旦碰到人体,会因为接触阳光而灰飞烟灭。虽然辛夷为秦弋阳挡下了致命一击,但怪物的指甲还是微微触碰到秦弋阳的前胸,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与其他人相比,也就是支撑的时间长了些。

天旋地转,二重幻境破碎,枕苏和凌清秋随之醒来。枕苏简单说了下情况,让同伴们看了留影珠内的景象,黎萤不解道:“所以辛夷到底是喜欢秦弋阳还是讨厌秦弋阳啊。”

“我不知道。”枕苏摇摇头,“情感方面的事本来就复杂难说,不过最后辛夷为秦小少爷挡住攻击,理应是向着他的。”

“唉,这里面很复杂的啦。”余镜台倒是好像想通了什么:“玉堂是因为难产而死,那时候辛夷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自然接受不了姐姐因为孩子而死,有恨意实属正常。之前有个妇人因为生了个孩子,身材走形,丈夫不喜她容颜变丑,又纳了妾。她当时来庙里诉苦,我看着她可讨厌她孩子了。但是一段时间后,她又非常爱他。”

“孩子承于母亲之血肉降生,让母亲受到极大的痛楚,但感情确是两个人相处日益相处而增长的。秦弋阳是姐姐的孩子,辛夷的侄子,是她的亲人,就算再恨也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改变了。”

“哦……你又懂了。”黎萤似懂非懂,但选择先阴阳小伙伴,看着轻易炸毛的余镜台,本来有些沉重的感觉减轻不少。

余镜台,一款好用的减压产品。

枕苏掐了个手势,语气有些凝重:“我们要尽快出去了,幻境超脱于普世,没有灵气存在,难说我们自身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下一刻,天旋地转,一切都归于原位,几人又被迫传送到最初的方位。

“时间不对!”枕苏看着天边落日,凭着记忆寻找燕京城主府的位置,刚刚进了书房,就看到秦雲不可置信地倒在桌上。

秦弋阳捡起地上的酒杯,费老大劲把自家老爹挪到床上。枕苏慢慢走近,灵力在空中勾勒出笔画。

【其实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如何解决,不必这么极端。】

但秦弋阳没有丝毫反应,好像看不到她一般,郑重地朝秦雲磕了三个响头,抄起披风就要出门。

“站住。”

秦弋阳好像被施了定身术法一般定在原地,怔愣着看着辛夷迈进房内。

“你真是翅膀硬。”辛夷眼下青黑,却依然不损威严,“别跟我说你想当活靶子给那些怪物加餐。”她是城主夫人之妹,这么多年一直操持府中大小事务,早就成了燕京的二把手,自然也知道事情的内幕。

秦弋阳低头去扣披风的带子,像是还没断奶的小狗遇上了成年的长辈。过了半天才小声说道:“老爹年龄大了,腿脚不如我……我、我能做好的。”

“哦?能做好。”辛夷怒极反笑,“你是觉得,从小习武逼走八个师傅的废柴、死活背不下诗文的笨蛋和你无关是吗?”

“不是的!”秦弋阳把手藏在身后握紧,“我是笨蛋,我什么也做不好,但是我年轻,输得起!城内重建需要老爹,而且她还怀孕了,我一没功名二没家室……”

“所以你就能找死了?”辛夷的脸色很难看。她不断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看起来像是要把秦弋阳大卸八块。

“……我不是很没用吗,还不如消失了好。”小狗不敢大声反抗,但依旧哽着脖子呛声。

辛夷表情瞬间僵住,掩在袖袍下的双拳紧握,指关节掐的泛白。看着面前嘴硬的小子,怒极反笑,“好好好,说的不错,你早就该消失。”

“这样你娘的生机也不会断。”

秦弋阳的手上已经被他掐出印子,他一言不发地跑出门去,枕苏连忙跟上。辛夷没有再阻拦,若是枕苏仔细看她,会发现她眼底只剩一片茫然失措。

时间好像乱了套,直接跳过半途快进到了秦弋阳死亡的时刻。熟悉的黑色开始蔓延,枕苏忍不住去碰他。

“对不起啊鬼魂小姐。”秦弋阳攥紧了手中的玉镯,“我不是故意装看不见你的。我那时候不知道说什么……我是说,燕京以后会怎么样……”

【燕京很好。】

燕京在未来成了交通要道,百姓和乐。

【你也很好。】

你做的不是无用功,你是英雄。

【你是燕京的骄傲。】

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这样啊……”秦弋阳笑了,“像我这种废物,也算是有用的吧……”

“最后,很高兴认识你,鬼魂小姐。”

幻境再一次破碎,只不过主人心愿已了,碎片渐渐消散。片刻之间,几人便回到了现世的城主府。

“没想到,他的执念仅仅是想知道燕京的未来。”黎萤看向碎成几块的石头,“这样秦小姐也能清醒过来吧。”

枕苏点点头,正想招呼着另外两人跑路,却见余镜台给凌清秋套了几层金色的灵力罩嘴里还念念有词。

“三魂清净,正气通心。”余镜台每念一遍,灵力罩就消失一个,像是被凌清秋吸收。主人公还是一副面瘫状,但还是乖乖配合。

“好了。”不知套了多少次,余镜台终于满意地收手,“幸亏我眼睛尖。老凌啊,这种邪里邪气的幻境很容易有残留的,刚才那个石头突然窜出黑气朝你脑门子上蹿啊,虽然只有一丢丢,但怎么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

“哦,多谢。”

“小事小事~”

“我们在这里待几天,看看秦晚晚情况如何,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枕苏又一次想起了那个神秘人,“先将情况告知宗门吧。”

几人分别把情况告知宗门后,在城中多留了几日,秦晚晚在幻境破碎的第二天就清醒过来,一直邀请众人游玩答谢。余镜台和黎萤都是个闲不住的,自作主张地答应下来,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枕苏和凌清秋也受邀而去。

在秦晚晚的盛情邀请下,余镜台代表几人敲定了地点。

“让我们去干从六岁到六百六十岁都为之着迷的活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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