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1)

蒋寅既然说了无事找她,白惜时吹够了冷风,便欲叫上解衍一起回席,这个时候却听蒋寅又叫了一声“厂督”。

停下脚步,白惜时回看着他。

蒋寅瞧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定国公围剿之事……多谢厂督出手相救,之前是属下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厂督见谅。”

哦,终于知道道谢了,她还以为锦衣卫都健忘呢。

闻言又瞥了眼滕烈,白惜时没说话,继续等着。

知晓白惜时是什么意思,滕烈坐于轮椅上憋了半晌,终是望着那半开的窗棱,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多谢。”

看起来虽不是那么情愿,但总归是说了句谢,白惜时勉为其难应下,端出副救命恩人的架势,“见谅是见谅不了,不过咱家正好有事欲与二位商议,不知眼下可有空闲?”

此刻,正是个谈合作的好时机。

很快,四人重新寻了一处无人的隔间,两两对面,坐了下来。

确认四周无人偷听,简要将东厂欲与锦衣卫协作共事的想法说了,白惜时正色道:

“咱家也没有什么大抱负,不敢说辅佐明君,为万世开太平,但总归是在任期间,想要这朝堂世道再清明些,至少不会去走那下坡路。如此也需要东厂与锦衣卫齐心协力。”

说完白惜时望向对面的滕烈,“不知指挥使意下如何?”

滕烈听完,手指下意识转动着一枚青玉扳指,“厂督应该知道,圣上并不期望厂卫走得太近。”

白惜时颔首,赞同滕烈所说,“私交确实不用太密,目标一致、差事办得漂亮即可。大家也都明了,你我脾性犯冲,咱家私下也不希望与指挥使有过多来往。”

闻言,那只转动的扳指莫名停了下来,滕烈隔了好半天没有接话,面上……也瞧不出是喜是怒。

白惜时不明白他还有何顾虑,“我知秉笔、西厂都有拉拢指挥使之意,但秉笔梁年热衷踩着他人向上爬,袁庆又常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挟朝臣收受贿赂,指挥使公正,相比下来,咱家相信,东厂才是锦衣卫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咱家还救过你的命啊!

滕烈听到这里,却突兀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厂督就没有缺点?”

有,当然有,人无完人,白惜时还没有到自恋的程度。

比方说阴阳怪气、尖酸跋扈、睚眦必报……没事的时候,她还喜欢看点热闹听点八卦,但白惜时认为,自己至少还算有一颗良心。

“指挥使若是觉得咱家有什么缺点会妨碍到你我合作,大可以提出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然而滕烈在听到白惜时此话后,却又改为闭口不言,继续转着那枚扳指,情绪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最后还是白惜时一再眼神催促下,他才侧眸,看了蒋寅一眼。

蒋寅:“……”

跟了滕烈这么多年,指挥使一个眼神,他当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蒋寅觉得指挥使变了,变得精明了,现在得罪厂督的话他不直接说了,他让自己说。

可……蒋寅也不想说啊。

谁说厂督指定骂谁。

白惜时跟着滕烈的目光,同样看向蒋寅,“但说无妨。”

蒋寅吞吞吐吐、含含糊糊,“沉、沉迷……女色。”

“什么?”

白惜时微微前倾,甚至怀疑自己所听。

“沉迷女色。”

说都说出口了,蒋寅又看了一眼滕烈,索性破罐破摔,“厂督有大志向,属下钦佩。但厂督看着……又实在像是个会被美色所惑之人,自古因美人误事的先例不在少数,所以,还是会让我等,有所顾虑。”

“……”

对着一个太监,他们跟她谈女色?

对面这二人要不是此刻正襟危坐,正容肃色,她都以为他们是在故意挖苦她。

她怎么沉迷女色?

她就算想沉迷,她有那家伙事沉迷吗?

白惜时不过就是觉得生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不易,大部分优势和话语权都掌握在男子手中,女子从出生到终老事事被束缚限制,因而能善待些便善待些。

谁成想这二位却将自己当成了易被美色所惑之人?

一时间连表情都有些崩坏,白惜时兀自克制了会,改为去看解衍,她指望这个得力下属能为自己辩驳几句,然二人视线一交汇,她才发现解衍竟一副喝多了终于开始上头的模样。

还接连几下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

……

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二位放心,你们沉迷,咱家都不可能沉迷。”

白惜时一字一句,声线沉沉,“二位多虑了!”

与锦衣卫的合作最终还是达成了。

但回程的路上,白惜时亦没什么愉悦之色,谁能想到她东厂厂督的英明,竟是败在了“女色”之上?

解衍的酒劲似乎仍在慢慢上头,不过这人喝多了也不多话多事,就静静地靠坐在车厢一侧,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

对,目不转睛地看。

平静的面容上还隐隐藏着几分复杂纠缠。

白惜时被他盯地久了,终是没忍住,抬起眼皮,“有话就说。”

解衍欲言又止。

沉吟了片刻,还是借着酒劲问了出来,“厂督……为何画我?”

画解衍?

他看到了?

犹如内心最私密的一块被人窥探,白惜时此刻竟冒出几分尴尬,不过她画的其实并非解衍。

今日休沐,白惜时上午便一个人在书房中整理些案册、折子,继而想到春节临近,魏廷川也快要回京述职,便又把他寄来的那封信拿出来逐字逐句读了一遍。

读完再妥善折好,放回了一个单独的屉子当中。

兴之所至,白惜时索性提笔研墨,画起了魏廷川的画像,但毕竟多年未见,她也不知魏廷川如今有没有变化,作画的时候便多少参考了些解衍的长相。

何况乎二人本来长得就很相像。

这本来是一件很隐秘的事,画完后白惜时便将那纸张晾干折起,夹在了一堆书籍当中。

谁成想下午解衍来书房寻她的时候,白惜时一抽书,恰巧连带着那张画像一起掉落了下来。

本来白惜时以为自己眼疾手快,解衍并没有看清,而且当时男子也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却原来,他还是看到了……

并且,还牢牢记在了心中,趁着眼下半醉的酒劲,才开口问出来。

“画的不是你。”

白惜时想了想,还是决定淡化处之。

但白惜时说完,解衍仍旧盯着她看,就这么默默地盯着,隔了半晌,才妥协似的“嗯”了一声,继而缓然移开视线,男子掀开车窗的帘幔,望了出去。

……

这模样明显就是不相信,还敷衍自己,现在还在那深沉地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街景。

白惜时背都稍稍坐直了,又解释了一句,“咱家真没画你。”

画的是别人!

“嗯。”

解衍闻言,又回过头来看了白惜时一眼,“是属下看错了。”

继而重新望向窗外,男子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白惜时:……

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这误会解不开了是吧?

算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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