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芙蓉初绽(1 / 1)

良昭仪在尚服局等了快一个时辰,卿欢才姗姗来迟,与她一道儿的,还有萧烨。

随着良昭仪等的时间越来越久,良昭仪打定主意,等简才人来了要先教教她规矩,却不想陛下竟陪着简才人一起来了。

见到萧烨行礼问安的那一瞬,良昭仪阴沉的表情上硬生生添了分笑意,“陛下如何来了?”

萧烨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口便是一长串的通报,皇后和后宫嫔妃来了个齐全。

她们过来,纯属是想借这个机会见陛下一面,毕竟大多嫔妃素日恩宠不多,能多见陛下一面,说不准就能在陛下心中留下点儿印象。

原本还算宽敞的尚服局主殿,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瞬间变得逼仄起来。

互相见礼后,良昭仪站在萧烨身边,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怎么此刻过来了?”

她咬紧了此刻二字,想借此讽刺皇后是见陛下驾临,所以特意过来邀宠。

皇后面色不变,并未因她暗地里的挑衅而动怒,只平静道:“本宫听说事情与简才人有关,便过来看看,毕竟若是真有个什么,妹妹也还是得请本宫来做主。”

良昭仪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娘娘如此恪尽职守,是后宫姐妹之幸。”

萧烨就这么听着她们二人你来我往的,话里话外暗藏玄机的讥讽对方,也不表态,更不曾偏帮任何一方。

只是皇后到底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三两句就结束了和良昭仪的嘴仗,看着萧烨含笑道:“臣妾听闻昭仪妹妹派人请了简才人过来,所以便过来看看情况,不想陛下也来了。”

萧烨坐在了良昭仪的位置上,朝皇后略一颔首,淡声道:“方才简才人正在御前伴驾,良昭仪派人来请,朕就与简才人一道过来了。”

说完,他看向良昭仪:“不是说有人指证简才人毁了月华锦么?朕与皇后都在这儿,有什么疑心的,你便问问清楚。”

“是。”良昭仪朝萧烨福了福身,侧身指着那名指认简才人的宫女:“把你方才说的话,当着陛下的面,再说一遍。”

宫女怯怯道:“是简才人胁迫奴婢,命奴婢毁了良昭仪心爱的月华锦的。”

自来了尚服局,一直默默的站在角落里不曾开口的卿欢闻言,不慌不忙的问她:“你既说是本主胁迫的你,那你就仔细说说,本主是如何胁迫的你?”

宫女支支吾吾道:“……那日奴婢经过御花园……不小心摔倒在一丛兰花上,将那株珍品兰花给压死了,此事正好被路过的简才人看见,简才人便拿此事胁迫奴婢,让奴婢为她办事。”

刚开始话说的结结巴巴,后来越说越顺畅。

这宫女刚说完,林美人就道:“御花园里的花大多都价值不菲,一个宫女损了兰花,被人知道后,定是会受罚,若说这宫女为了逃避受罚,受简才人胁迫,倒也说得通了。”

瞧着林美人如此迫不及待的把她头上罪名坐实的样子,卿欢气笑了:“林美人,这宫女所言仅是她的一面之词,无任何证据或是证人可以证明她所言非虚。”

林美人愣了下,脑子难得转的快了一回:“那这么多人里,她为什么不说是受旁人胁迫,偏偏说是你呢?”

卿欢微微一笑:“您说的,也是臣妾不解的地方。”

她盯着宫女的眼睛,再次问那宫女:“本主问你,你是哪日摔倒在兰花上被本主遇上的?遇上本主时,本主身边带了谁?”

宫女不自觉的躲闪卿欢的视线,她本就是信口胡诌,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她心虚道:“奴…奴婢…不……不记得了。”

如此,在场诸人没人看不明白的。

显然这宫女是在诬陷简才人。

良昭仪脸上挂不住,顿时怒道:“贱婢,你竟敢蒙骗本宫?”

是这贱婢说受了简才人胁迫,她才让人去叫简才人的,结果惊动了陛下,如今当着陛下的面儿,这贱婢语焉不详,嘴里没一句实话,让她在陛下,皇后和满宫嫔妃宫人面前丢尽了脸。

良昭仪眼中如淬寒冰:“兰时,去给本宫掌她的嘴。”

兰时领命上前,狠狠的几巴掌下去,打的这宫女脸颊红肿,嘴角流血。

“兰时。”良昭仪轻喊一声,兰时立马停手,重新站回良昭仪身侧。

良昭仪冷声道:“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本宫就让人用针缝了你的嘴,日后你也不必再说话了。”

宫女似是怕了,不住的磕头:“娘娘饶命……奴婢说,奴婢都说,是孟宝林,是她让奴婢毁了您的宫装,再污蔑简才人的。”

被点到名儿,隐匿在人群中的孟宝林身子一僵,蓦地瞪大了眼睛,厉声道:“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什么?污蔑了简才人还不够,还想污蔑本主?”

宫女慌忙从衣袖里掏出一块儿帕子呈上:“奴婢有证据。”

帕子被皇后示意倩云拿了过来,先递到萧烨面前。

萧烨兴致缺缺的扫了一眼,便挥了挥手。

皇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又让倩云交给良昭仪。

待三人都看过后,宫女继续道:“奴婢怕事发后,孟宝林不认,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儿,从孟宝林身上拿了此物当做证据。”

帕子最后到了刘尚服手里,刘尚服仔细的看过后,下了结论:“这帕子并非是尚服局的手艺,瞧着倒像是主子或是主子身边的宫女绣的。”

尚服局的绣娘,哪怕是绣工最差的绣娘,绣一方帕子,也比这帕子上绣的好多了。

隔着不远的距离,孟宝林一下子就看清了刘尚服手中的帕子,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她是让晴虹找人毁了良昭仪的月华锦,更是让人祸水东引,将脏水泼到简才人头上。

可她从头到尾都不曾露过面,这张帕子更是她的贴身之物,何时丢的,她竟丝毫没有察觉,还成了坐实她罪名的证据?

孟宝林此时煞白的脸色,落在旁人眼中,无疑是透露出了许多信息。

她想反驳那张帕子不是她的,可帕子是入宫前她娘亲亲自给她绣的,入宫时更是记录在册,赖是赖不掉的。

最后,她只能无力辩驳:“帕子是臣妾的不假,可这帕子,臣妾几日前就丢了。”

梅才人斜了孟宝林一眼,讥讽道:“那可真是巧了。”

卿欢佯装不解:“臣妾虽入宫不久,但也记得规矩,嫔妃贴身之物若是丢失,需得上报才是。孟宝林丢了帕子,怎么不曾听孟宝林提起过呢?”

皇后淡淡颔首:“简才人说的不错,孟宝林,你如何说?”

孟宝林一时难以自辩,只跪下喊冤:“陛下,皇后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真的不知这帕子为何会在这贱婢的手上。或许…或许是她偷来的……”

她自己此时都还是一头雾水呢,这话说出去,没一个人信。

一个伺候奴才的奴才,哪里来的本事去偷嫔妃贴身的东西?

人证手中还有物证,良昭仪对此深信不疑。

且孟宝林与简才人的龃龉,她多少知道一二。孟宝林毁了她的衣裳嫁祸简才人,再正常不过了。

良昭仪咬牙瞪着孟宝林:“孟宝林果真是好胆量,非但嫁祸嫔妃,御赐之物更是说毁就毁。”

宫中唯一一匹月华锦就这么被毁了,她想在除夕大宴上出风头的机会也成了泡影。

若非孟宝林是嫔妃,陛下又在看着,不能轻举妄动,惹了陛下不喜,她真恨不得上去踹孟宝林一脚。

良昭仪越想越气,她望向萧烨:“陛下,您可不能轻饶了孟宝林,不然以后后宫嫔妃有样学样,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萧烨冷眼觑了一眼跪着的孟宝林,收回视线时,余光扫到卿欢,眼中闪过一丝深沉。

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安抚良昭仪:“后宫事宜,皆有皇后做主。”

在外面,他与皇后夫妻一体,给皇后体面,就是给自己颜面。

皇后闻言,一直皱着的眉头微松,看着良昭仪微变的脸色,顺势道:“孟宝林心思不纯,陷害嫔妃,毁坏昭仪妹妹的宫装,按照宫规,是该严惩。”

话落,孟宝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膝行上前几步,哭喊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是臣妾嫉妒简才人得陛下宠爱,一时糊涂才做下错事,求陛下饶了臣妾这一回,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端看陛下和皇后的态度,孟宝林就知道他们心中认定了这件事是她做的,既如此,她此时再死咬着不认,也无济于事,还会令陛下更加厌恶她。

倒不如干脆利落的认了,挽回一点形象,也好给皇后娘娘一个轻罚的借口。她是为了给皇后娘娘办事,想来皇后娘娘会保下她的。

孟宝林如此想着,却哭的愈发的厉害。

皇后见孟宝林认错,缓和了语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孟宝林的确有错,但看在她如实认错,未曾酿出大祸,又伺候陛下有功的份儿上,不若就罚她抄宫规百遍,禁足至年下,陛下以为如何?”

虽然孟宝林不怎么聪明,但看在她给良昭仪添堵的份儿上,她也不介意保下孟宝林。

听着皇后对孟宝林的处罚,良昭仪忍不住冷笑:“皇后娘娘还真是贤良淑德,故意毁坏御赐之物,不敬陛下,这样大的罪名,您竟这般轻拿轻放……”

“不可对皇后无礼。”

萧烨突然出声呵斥,吓了良昭仪一跳,她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陛下……”

良昭仪委屈的眼眶泛红,萧烨无奈的叹了口气:“韵儿,皇后是中宫之主,你该敬重皇后才是,怎可言语冒犯?”

被陛下当着众人的面,言语亲近的唤了闺名,即便是敲打的话,也让良昭仪觉得心中舒坦。

她憋回眸中的点点水意,恭敬的朝皇后屈膝一礼:“是臣妾言语有失,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从容端庄:“妹妹无心之失,本宫自不会与妹妹计较。妹妹起身吧。”

良昭仪咬牙站起:“谢皇后娘娘宽宥。”

瞧着皇后与宠妃和睦的模样,萧烨似是格外满意:“就照皇后说的办。”

眼看着皇后保下了孟宝林,良昭仪心底窝着的火气没处撒,尚服局的人就遭了殃,每人皆被她罚了一个月月例,其中负责看护她宫装的文司衣,被良昭仪罚的最重。

非但被贬为普通绣娘,更是罚了她二十杖刑。至于毁了月华锦的宫女,自是没了性命。

萧烨与皇后都没有多说什么,总归是一些奴才,罚了也就罚了。

角落里,白司衣看着被捂着嘴拖出去的文司衣,缓缓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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