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愉想起早上“顺道养我”的言论，一时无赖的回旋镖正中眉心，筷子悬停在半空。
她耳尖微热，跑去主厨身边，逞强还击：“你和他说，假手于人不尽职。”
“乖乖，别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舒思赶紧拉她回桌。
话筒那边失笑一声，轻傲音色如诱蛊，屋内静滞一秒。
主厨担心难以收场，寻机挂断电话。
他皱眉琢磨会，恍然觉得吃到惊天大瓜，走回餐桌旁好心规劝。
“妹仔，你男朋友真好，你看你们吵架，他还担心你的饮食，有事好好商量别冷战。”
“我们没关系。”晏知愉卖力解释，可主厨满脸“我懂”的表情。
她捏捏眼角，有苦难言，回桌吃饭。
“那，那个，Aurora，你若是还想在国内发展，还是别太招惹谢董。”舒思越说越小声，举起碗遮脸，“得罪他真的会完犊子。”
有这么严重吗？晏知愉蹙眉斜睨她，“怎么说？”
这一问就待到另外两人回去，舒思才神神秘秘揭晓答案，她调出几张照片和新闻报道，来个看图说话。
“我和姐姐从小受谢家资助读书。”舒思拿出第一张照片，手指侧边两个女孩拿着奖章，再圈一下C位几位人物，“这是谢董的妈妈和爷爷奶奶。”
“他们很重视女性教育，很多女生毕业后就进入谢家名下的公司上班，所以谢董的名望很高，另外，森望只是谢家名下的小产业，隶属于今也集团。”
舒思转眸看她，“而今也集团名下所有公司只听谢董调遣，这下你明白了吧。”
晏知愉沉淀一会，掏出手机查询，越查越不妙，狗男人不止风评好，他的资产还是晏家的六倍。
她咽了咽喉咙，弱弱问：“他会不会报复我？”
“你悠着点，谢董按理来说不会和你计较。”舒思心里没底，“而且早上完全是老黄那逼登在造谣，法务已介入，后续会给你交代。”
两人谈了会，出乎意料，舒思没有继续当说客，而是站在她的角度关心她，分别前，两人互加好友。
走回屋内，晏知愉根据舒思的说法，上网查询更多狗男人的信息。
“我很自重。”脑海里滑过他说过的话，她略微停顿，拿起桌上名片。
舒思说他们都来自京市，她循着线索，居然找到谢宴洲初中参加篮球赛得奖的照片。
清晰度不高的相片中，年少的他英气飒爽，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中央，笑容清爽，眸光闪烁耀眼光芒。
盯着富有感染力的旧照，晏知愉眉骨微隆，意气风发的少年怎就长歪了？
放大照片，少年额头轻覆刘海，愈看愈眼熟。
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她纳闷得眉心微皱，桌上手机抖动，兼职群发来信息，家博会有企业急招德语翻译。
她停下搜索，往用人单位投简历，对方公司HR连夜跟她谈好价格。
回国后第一次顺利找到工作，晏知愉开心得想抱起雪糕啵啵。
走去找雪糕，小狗睡着了，她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想到雪糕的寄养问题，她微敛眼睫，拿起印着董事长职位的名片，发送短信。
翌日，晏知愉早早起床拾掇，右手肘伤处发炎，脓水黏在衣服上，脱下来疼得她流泪，好不容易换上一身米灰色职业装，她拎起狗笼和宠物随身包去森望。
打开房门，却发现外墙悬挂粉色方形保温箱，里面有她和雪糕的早餐。
她拿出来装进包里，下楼。
微金晨光晕染钢筋森林，薄荷色春风飘扬，大清早路面状态良好，她搭车不到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电梯直达顶楼，她熟门熟路找前台登记，“您好，我找谢先生。”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起身相迎。
她拿出两人昨晚的短信记录，递过去。
前台核对信息--
“雪糕爸爸，明天我要去兼职，小狗能寄养到你公司吗？”
“可以。”
前台没有董事长私人号码，无法判断信息真假，让她先稍等，转头致电秘书处汇报。
不会儿，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过来接手，“您好，我是谢董首席秘书李安夷，小狗先交给我。”
晏知愉抬眸往上望，怔住数秒，坏了，这个人也看起来很眼熟。
她怀疑自己要么脸盲，要么曾经认识他们，没时间多作思考，她利索移交宠物随身包和狗笼。
“雪糕还没吃早餐，包内有奶粉和食物，麻烦您等下嘱咐谢先生喂它。”
李安夷眸底闪过一丝惊异，神情依旧自如，“我会和谢董说。”
晏知愉见对方甚是专业，信任地“嗯”两下，半蹲身和雪糕说拜拜，转身赶往工作场所。
普通电梯逐层向下，专属电梯逐层上升。
谢宴洲表情淡漠走出来，看着李安夷手拎狗笼，他打开笼子，抱出雪糕，摸到小狗臀部的尿不湿，他微微蹙眉，“她来了？”
“是，她刚走。”李安夷抬了抬镜框，把宠物包递上去，“谢董，她说小狗还没吃早餐，包内有食物，麻烦您喂下。”
谢宴洲单手托着雪糕，另手接过包，看到奶瓶、奶粉和尿不湿，他面容微滞，转瞬淡定地走向办公室。
李安夷走前一步，推开办公室，侧身让道。
谢宴洲把宠物袋和小狗放到沙发区，饶有兴致地煮水，洗奶瓶，泡奶粉，在掌心试下温度，再喂给怀中怏里吧唧的小狗。
看着老板用生人勿近的表情完成人夫的动作，李安夷双眸愣直，欲言又止。
余光察觉到李安夷的异常，谢宴洲冷眸偏移：“有事？”
“谢董，”李安夷吓个激灵，“她……小狗的妈妈好像韩国那个女生。”
谢宴洲低眸注视雪糕小嘴吮动，薄唇溢出轻笑，“本来就是。”
“可她好像不记得了。”李安夷慎之又慎，“会不会是失忆了？”
谢宴洲扶奶瓶的掌心微顿，抬眼望向秘书，“别看太多古早言情。”
李安夷不再多言，退出办公室，带上门。
九点的阳光穿透云雾，在深灰地毯上投下数道金黄横线。
谢宴洲抱着喝完奶的小狗到玻璃窗边晒太阳，思忖片刻，他上网搜寻“如何治疗失忆？”
从森望出来，晏知愉坐公交车到达家博会，工作还算顺利，除了手肘疼得偶尔分散注意力。
兼职不包午餐，午休一小时，她走出展会，远远就看到舒思坐在斯宾特商务车上向她招手。
她走过去，好奇询问：“你也来参展。”
“大小姐，我只是来给你送午餐。”舒思顿觉她有点憨憨。
那个狗……哦，不对，雪糕爸爸来真的！
反应慢半拍，晏知愉想起现在是“被养”状态，上车觅食。
舒思拉上车门，噪音一瞬隔绝，“后面有厕所和床垫，你休息完再回去。”
晏知愉环顾车内环境，奶白真皮座垫，55寸网络电视，百万豪车伺候日薪500的她，还麻烦同样是打工人的舒思跑一趟。
她有点过意不去，转眸望向对方，“会不会耽误到你午休？”
“不麻烦。”舒思笑得灿烂，她天生吃瓜圣体，自然不想放过天天吃瓜的机会，“我还希望你早点签约，我好申请调任给你当小助理，在你身边比在霍总身边好。”
晏知愉不敢置信，习惯性举起双手扯开一次性筷子，不料拉到伤处。
她隐忍咬下唇瓣，换成左手，接回话题：“你老板很苛刻？”
舒思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还是乐呵呵，“那倒是没有，只是你这边……”
意识到差点说错话，她急忙咽下“你这边比较刺激”，改口：“我在尝试转行，你这边有更多历练机会。”
送饭能历练？晏知愉目露怀疑，笨拙地抬起左手用餐。
午休时间一过，她继续回去工作，下车前，舒思塞给她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罗汉果菊花茶。
她犹豫一会，接下，“你们晚上不用来，我自己回森望。”
舒思会意，让司机回公司。
远观车辆渐渐走远，黑车顶反射阳光，晏知愉陷入沉思，这“养”的关系得持续多久，她好像踢到钢板了。
他养雪糕合情合理，养她貌似有点不对劲。
可也只是饮食上的“喂养”，也不是多大的事，逻辑想通，她心安理得回去工作。
下午5点，工作结束，结算完工资，她去甜品店买盒泡芙当托养谢礼，再搭公交车回森望。
早上的秘书看起来比姓谢的好相处，她决定托他去取狗，来回就避免遇上饲养人。
第二次回到顶层，前台不再过问预约情况，直接帮她联系董事长办公室。
和上次一样，依然是李安夷出来接待，晏知愉眉梢带笑递过去甜品盒，“能麻烦您把这个带给谢先生，顺道帮我把雪糕带出来吗？”
李安夷读懂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想见谢董，综合两人的回避态度，他应下来，“您在这等会。”
她乖巧地“嗯嗯”两声，心里美滋滋幻想一切照计划进行。
没过两分钟，李安夷从通道中央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拎着她的甜品盒，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敛住微笑，莫名有种不好预感。
李安夷快步走近，满脸歉意，“不好意思，谢董说假手于人没诚意，请您亲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