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1 / 1)

钟淑妃说完便松了手,跟进来的小宫女早已识趣地将她身侧的飞来椅擦拭了一遍,又在上头铺了个簇新的绸垫。

钟淑妃回身坐到软垫上,手中绣帕漫不经心地擦拭自己的手指,斜睨双眼在陈美人脸上转了一圈,神情是藏不住的轻蔑。

“娘娘宅心仁厚。”陈美人身形微颤,仍是撤后半步重新全了礼。

“行了,起来吧。”钟淑妃见她这般故作恭谨的模样便觉心烦,她微不可见的撇撇嘴,无趣地将帕子丢给宫女后,抬手抚了抚鬓角。

“我瞧着妹妹脸色还有些发白,想来是身子骨还未痊愈,合该多歇息才是,恰好本宫这会儿要去寻皇后娘娘,便好心替你再告假几日。”钟淑妃这话显然不是在同她商量,话音未落便已起身离开,坐上亭外的仪仗扬长而去。

“主子!”亭子里,莺歌搀住陈美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住。

陈美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缓过神来,只是脸色又白了一度,她低声道:“先回玲珑殿。”

月前,钟淑妃任由身边宫人推搡她,正巧被陛下撞见,虽然当时受罚的只有那个宫人,但淑妃同样因此失了颜面,陈美人那会儿就知道,以淑妃的性子,早晚会找她的麻烦,为此她特意告假数日,正好也避一避风头正盛的后起之秀。

昨日给太后请安时一路顺遂,她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好在也不纯然是坏事。

陈美人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高太医说她这胎坐的还算稳当,但她自个儿身体不算很好,需要不时走动锻炼,以免将来产子时体力不济。

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淑妃此举当真是狠毒到毫不留情面。

后妃告假,除了无需去给皇后请安,往往还意味着不能侍寝,只有销了假后,绿头牌才会被重新呈到御前。

她位份本就不算高,年岁渐长,却无子嗣傍身,若再称病见不到陛下,待新人都住进后宫,这禁苑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只看一个虞美人入宫后,她再无人问津的境况就知道了,陈美人如烟笼罩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清愁。

也罢,当下最紧要的,还是养好身子,不过在此之前,另有一件事要先解决,她今日出来是临时起意,如果没人通风报信,陈美人肯定,淑妃绝不会这么快找过来,从关雎宫去凤梧宫,也根本不需要来御花园,所谓路过只是随口找个筏子方便发难罢了。

会是谁?回到玲珑殿,陈美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随自己出门的三个宫人,指尖有些发冷,除了莺歌在东宫便跟着她,另外三人都是住进后宫就开始近身伺候她的人,一直以来称得上尽心尽力,她不是没想过有别人的眼睛,但两年半相处下来,多少放松了警惕。

今日之事也是给她提了个醒。

回到内室,陈美人嘱咐莺歌:“你最近看着点明玉和琉璃。”

莺歌也反应过来,“要不奴婢想法子将她俩给换了去。”两个三等宫女罢了,想换掉都不需要给领事姑姑们多使银子。

陈美人摇头,“换来的还指不定是哪宫的,倒不如将她俩放这儿,好歹已经冒头,这么长时间也用惯了,往后做事避着点她们就是。”

敌明我暗,这会儿不动方为上策。

凤梧宫内,江皇后正在西配殿礼佛,见朱瑛行色匆匆地过来,她放下抄了一半的佛经,“这是怎么了?”

“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请见。”朱瑛叩礼道。

江皇后看着后窗外的日头有些惊奇,“淑妃?她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往常不都是后妃里最怕热怕晒的那一个么?

示意雁回姑姑先去招呼着,江皇后去梢间换了身见客的衣裙,这才带着朱瑛往正殿去。

“参见皇后娘娘。”客座旁,钟淑妃领着宫人行礼,语气敷衍得很,膝盖更是弯都没弯一下。

江皇后压了下眼皮,旋即颔首微笑,“免,钟妹妹一路过来辛苦,想必还没用午膳,朱瑛,再给淑妃上些茶点。”

“不必了。”钟淑妃示意紫檀拦住朱瑛去路,皇后这是当她讨食来了,她勾唇挑眉,“臣妾今儿过来,是为着两日后母亲入宫看望臣妾一事,因为陛下此前有过口谕,准许钟氏族人随时拜谒,无需特意批示,便直接往关雎宫里递的牌子,但毕竟不年不节的,就怕下头有人不长眼,故此特来提前告诉娘娘一声,也好叫宫人们都把眼睛擦亮点,省得慢怠了臣妾的客人。”

说完,她便起身准备离开,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补充道:“差点忘了,臣妾来时路上碰见了陈美人,瞧着面色很是不好,正巧替她再告个假,娘娘既然心善,便许她再多休息上十天半个月吧,让她在延禧宫里好好待着,以免回头再给陛下过了病气。”

话音才落,没给皇后反应的时间,钟淑妃微一欠身,“臣妾告退。”

这次,她是真走了。

“淑妃越来越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雁回姑姑回想着淑妃刚才的态度直皱眉,“况且半月前她和镇国府的女眷不是才在端阳宴上见过么,怎么国公夫人又要入宫?”

“淑妃将门虎女,不拘小节,规矩差些也无妨,这么些年下来,姑姑也该习惯了,再说国公爷向来疼爱先夫人留下的一双儿女,又有陛下金口玉言在前,如今他们自家女眷想见上一面,本宫还能拦着不成?”江皇后目光幽暗一瞬,很快恢复平静,“至于陈美人那儿,寻个人去一趟玲珑殿,表明淑妃的意思,就叫她天贶节再出来吧,到那时淑妃也该消气了。”

“是,娘娘。”雁回姑姑应下,退出了大殿。

陈美人很快得了消息,此时距离天贶节,还有十五日,莺歌努力挤出笑脸送走传话的宫人,便直接冷下脸回了内殿。

殿外,两个小宫女看着紧闭的殿门,又对视了一眼后,扭头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天贶节?”听见凤梧宫那边传的的话,陈美人只低落了一瞬,便很快有了新想法,“莺歌,你说,如果我是在天贶宴上爆出孕信,陛下会不会更看重这个孩子……”

莺歌眼睛也亮起来,但又有些犹豫,“主子这才将将两个月身孕,半月后便是天贶节,要不还稳妥些?”

“我们平日小心着点,想来其他人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如果可以,陈美人也不想赌,这是她盼了六年才盼来的孩子,很大可能也是她唯一的孩子,但陛下年富力壮,他还会有很多子女,而作为一个人,他的精力将是有限的。

她不希望孩子和自己一样生来不讨喜,只能靠着帝王偶尔的垂怜与施舍过活,她的孩子,要在期待的目光里来到这个世上。

现在,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况且,“有陛下护着,我反而更安全。”

莺歌知道主子这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她没有再劝,只是跪地起誓,“奴婢一定会保护主子。”

“我信你。”陈美人拉起她。

是夜。

敬事房主事方回又带着托盘找到了宣泰殿,不同于往日满脸带笑,他哭丧着脸问守在抱厦的梁忠义,“梁公公,今儿的牌子还是送不进去?”

陛下最近一直宿在宣泰殿,不光娘娘们时不时遣人敲打他,连太后她老人家都问过好几回了,他急得头发大把掉,连嘴里都长了个口疮,这会儿说话疼得直吸气。

“太后娘娘那边儿已经下了死命令,这牌子要是今儿再送不进去,明儿我可就再见不着梁公公了。”方回神色凄苦地卖惨。

都是老熟人了,梁忠义哪能看不出他在作戏,乐呵呵地打哈哈,“现在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咱还得看里头的情况。”

见方回听得一脸茫然,梁忠义搭着他肩膀将人拉到一边,压低嗓子道:“你就甭操心了,太后娘娘又不会吃了你,放一百个心吧,有这闲工夫瞎琢磨,不如把耳朵再放尖点。”

正说着,就听大殿里头传来乾安帝的笑声,没多会儿,大门从里面被打开,面容清丽绝伦的宫装少女领着贴身宫人疾步出来,路过门边两位公公的时候,她囫囵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往外走。

乾安帝尤带着笑意的声音紧跟着传出来,“梁忠义。”

梁忠义拍拍方回的肩,熟练地往外走去,“虞主子留步,步辇已经给您备好了!”

方回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陛下这是有自己的想法,用不上他了,看了眼托盘,他带着徒弟拔腿就遛了。

外院,虞子素坐上步辇,夜色遮掩了她通红的耳根。

皇帝今天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疯,她中午一觉睡醒,发现景和殿又多了个人不说,目送皇帝回去办公后,傍晚闲来无事,她正拉着冬喜她们聊后宫八卦呢,梁忠义忽然又找过来了,说乾安帝找她伺候笔墨。

步辇停在了她请安第一天就听皇后专门提过的后妃禁地——宣泰殿。

虞子素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进了正殿。

好消息,皇帝不是真找她来研磨的,她不用动手。

坏消息,皇帝张口就考她四书五经。

虞子素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疑惑,她上一世当了一辈子理科生,而这辈子开蒙后就只学了琴棋书画,顶多再看点杂书,问她四书五经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乾安帝或许看懂了她眼底清澈的愚蠢,忽然长叹一声,声音里饱满的情绪一瞬间让虞子素感觉自己面前站的其实是高中班主任。

虞子素羞愧低头,她是干不来红袖添香的活,亲亲,这边强烈建议您换个人来,谁知皇帝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开始讲课。

声音很好听,内容很催眠,结果显而易见,虞子素越听越困。

乾安帝又一次用手挡在桌子上,挽救了虞美人差点磕在桌上的额头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授课方式。

犹豫片刻,乾安帝决定先放过彼此,“困了就去睡觉。”

虞子素迷迷糊糊重复:“孔夫子没人要?”

这是已经被论语折磨得神志不清了,乾安帝无奈扶额,又揉揉她的脸,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先用膳还是去紫宸宫?”

虞子素:“啊?要饭还能选紫洋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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