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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1 / 1)

沈春芜不知晓去了一趟慈宁宫,盛轼为何心情又突然不好了。

细细思忖了一下在他面前自己所做的种种,她一直谨慎行事,少有错处,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事惹他不悦了。不论如何,趁着他发火之前,示弱认错总是没错的。

沈春芜没有任何反抗,颤着身躯,一副娇弱的行相:“王爷,我错……”

“了”字尚未出口,下颔便被一只大掌不轻不重地掐着,盛轼的话音含着意味莫辩的笑,道:“本王给你做的美人灯,好看吗?”

沈春芜闻罢,觳觫一滞。

在慈宁宫里信口瞎编的事,他怎的这么快就知道了!

“本王昨夜折腾你,折腾到了天亮,让你身上都是伤?”

沈春芜心律骤停,面颊滚热。

她斟酌着语句,试图反驳一二:“王爷昨夜的确折腾过我……”

“告诉本王,本王折腾你何处,你何处受了伤?”

说话间,她的胳膊正被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隔着数层纤薄的衣料,沈春芜明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热。

扑面而至的侵略感和压迫感,让她的背脊微微绷直,这种事,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好意思编出来。

“怎么不说话?”

盛轼往下俯近,两人的距离更加拉近,

“编不下去了?”

沈春芜被动又脆弱地陷在他怀里,手被他摁入柔软的毡毯之间,动弹不得。

因是紧张局促,后颈渐渐沁出细密的薄汗。

以盛轼睚眦必报的德行,今日这一茬儿,她势必躲不过去了。

沈春芜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回禀道:“是因为,太后想要撮合王爷与闵元县主。”

身上人攥握她的力道微微一顿。

沈春芜垂着眸,委屈道:“闵元县主倾慕王爷久矣,方才在我面前,频频提及王爷,总是王爷长王爷短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才是王妃。我不想被她处处压着一头,适才出此下策。”

不知这句话是不是取悦了盛轼,沈春芜感受到弥散在周遭的寒霜气息,明显减淡了好几分。

盛轼静默了一会儿,道:“除了这件事,其他人可有为难你?”

沈春芜摇了摇螓首,道:“皇后娘娘对我挺好的。”

盛轼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量什么。

沈春芜看不见他的容色,一时也辨不清他真实喜怒,好奇道:“王爷与闵元县主相熟吗?”

盛轼淡哂:“不认识。”

沈春芜微讶,有些不可置信。

忽然之间,想起此前李理对她说过的话,盛轼很小就被外放到了边疆,这一离开就是十多年,关于宫里的一切,他并不知情。

而闵元县主,是自小养在深宫之中的人,纵享圣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盛轼如何可能会与她会有交集。

既如此,闵元县主怎会对盛轼有倾慕之心?

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沈春芜心中萌芽。

她听闻过,襄平王虽然恶名昭彰,但容相极其出挑,在塞北之时,就有很多当地的女娘对他一见倾心。养在深宫之中的闵元县主,见了他的画像后,心生倾慕,也是在情理之中。

沈春芜道:“可以摸一下王爷的脸吗?”

盛轼没追上沈春芜跳跃的思绪,眯了眯眼,道:“胆子又肥了?”

正说间,他的面上落下一片温软的触感。

她的素手,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力度,抚触着他的面庞。

“我想知晓王爷长什么样子。”

鎏金色的日光,透过车厢的帷帘洒照入内,女郎的礼衣在挣扎时早已散落下来,露出里衬的雪白单衣,衣襟微松,雪白肌肤朦朦胧胧,锁骨轮廓若隐若现。

绾好的妇人髻,随着斜倾的珠簪而松散开去,青丝如瀑,散落在柔软的白毯上。

盛轼眸色黯沉如墨,视线晦暗下垂。

沈春芜容相清纯无辜,举止妩媚妖娆。

此刻,不知是谁的心声忽然悸动一下。

彼此的吐息渐渐烫了。

沈春芜小心翼翼地征询他的意见:“可以吗?”

话音柔软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只是,没等来他的答覆,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她的食指被他当做椽笔笔尖,轻轻描摹在他的面靥上,一路朝下。

“这里是额庭。”

“往下是山根。”

“眉弓。”

“卧蚕。”

“鼻峰。”

“颐腮。”

“唇涡。”

“下颔。”

越往下,男人嗓音愈哑。

逐渐地,沈春芜发觉自己的手,根本挣脱不开了。

指尖蘸染的,都是他滚热的温度。

她知晓自己的临时起意,造成了覆水难收的局面,生出了畏惧之心,眸眶洇湿,祈求道:“王爷,不需要再往下了……”

盛轼话辞含着隐隐的喑哑:“记住本王长什么样子了吗?”

沈春芜悉身的触感,都集中在指尖,大脑嗡嗡混乱一片。

她滞钝了片晌,温吞地道:“王爷五官毓秀,俊美无俦,是极好看的。”

本以为夸几句,他会心情好些,哪承想,盛轼松开了她的手腕,抽身离去,且将毛毯囫囵裹在她周身,淡声道:“记得就行了。”

沈春芜:“……”

夸他生得俊美无俦,他怎的还不高兴了。

真是个难哄又难讨好的主儿。

盛轼并未同她一道,途中遣李理送她回府。

见他有要事去办,沈春芜亦是识趣地没有多问。

另一端,顾府。

下值后,顾渊立刻让顾辞去祠堂罚了跪。

范氏从未见顾渊发如此大的火,她一心护着儿子,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渊容色难看,指着顾辞道:“沈春芜已经是王妃了,你还攀扯她做什么?惹得一身腥臊,让我在早朝上丢脸!”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范氏和顾绾容色各异。

听完顾渊叙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前者是惊怔,后者是酸妒。

范氏选择护着儿子,道:“老爷,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辞儿清正端方,哪里会去招惹那个狐媚子,定是那个狐媚子率先勾引——”

顾渊面色铁青,道:“你这蠢妇,闭嘴!”

范氏被顾渊的斥辞吓了一跳,当即杜口不言。

“伯父,您别怪顾郎,若真要责罚的话,就罚绾儿。”

顾绾跪在了顾辞身旁,梨花带雨道:“顾郎本该娶沈姐姐进门的,都是我的错,若是没有我,顾郎就能顺利娶沈姐姐进门,伯父在官场上,也不会遇到这些事了……”

范氏担心顾绾腹中的胎儿,忙将人扶起来,但顾绾不得到顾渊的宽恕,宁肯长跪不起。

顾绾侧眸看向顾辞,主动握住他,道:“顾郎,是我对不住你,昨天我不该任性的,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

顾绾以为顾辞会同往常一般,温声安抚住她,结果这回,他没有这样做。

顾辞明面上是看着她,但顾绾隐隐觉察到,顾辞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女子。

顾绾心下一凉,顾辞的心是在沈春芜那里。

见两人都跪着,顾渊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先对顾绾道:“这一段时日,你便待在别院,暂先不要出来走动了,安心养胎,免得被旁人见着。”

这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顾绾容色苍白惨淡,咬着唇道:“绾儿知晓了。”

顾渊转头对顾辞喝令道:“你再别去招惹沈春芜,她虽为罪臣之女,如今已是襄平王身边的人,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若是你再轻举妄动,做了有失身份之事,下一回就不是跪祠堂这般简单。”

顾辞垂着眼,手背上青筋狰突,掐在掌肉里的指甲,已经被掐出了血丝。

他道:“辞儿知错。”

范氏忧心忡忡道:“如果沈春芜真的傍上襄平王做靠山,那咱们此前对她有诸多刁难,她发现实情后,会不会借机报复?”

顾渊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切莫轻举妄动,等上面那人有了下一步计策,再有行动。”

接下来一段时日,沈春芜在府内的生活,还算是风平浪静。

盛轼在忙着要事,夜里都没来招惹她。

沈春芜不着急,雪姨倒是有些着急。

这一日,朝暾时分,趁着给她挽髻的空当儿,问:“殿下是不是近些时日都未曾在韶光院留宿?”

沈春芜起初没有听出言下之意,淡静道:“李公公说,王爷近些时日忙着点兵,夜间都在书房里议事。”

雪姨道:“王爷不来韶光院,夫人可以主动一些的呀,您想想,殿下回到府中,应是累极,夫人不妨多些嘘寒问暖,增进一下闺房之乐才好。”

听到“嘘寒问暖”,沈春芜还觉得没什么,但听到后面的“闺房之乐”,她面颊蓦然滚烫起来。

她终于明晓雪姨在暗示些什么了。

沈春芜埋首装鹌鹑,老实道:“我不擅长。”

雪姨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笑盈盈道:“没关系,姨教你,咱们慢慢来。”

不一会儿,沈春芜的手掌上多了一摞沉甸甸的的书物。

这些书物,是雪姨专门寻盲匠打出来的,书页上的文字和图画,均以一排排细密孔洞替代,点线成面,编纂成盲文,方便沈春芜阅读。

沈春芜堪堪试读了一两页,就被画面的尺度吓着了。

她畴昔读过话本子不少,关于闺房之乐的描写,文字从来都是婉约含蓄的,给人足够的留白和想象。

但触及避火图,她感觉一扇未知的大门正徐徐朝自己展开。

惊吓过后,更多的是一种探索欲和求知欲。

沈春芜一个下午都在遨游书海,以至于忘记傍夕临晚要去花厅迎接盛轼。

盛轼进府,没见着守在楹柱前的纤影,挑了挑眉,问:“王妃在做什么?”

雪姨适时答道:“王妃正在院中阅书呢。”

一抹兴味掠过盛轼的眉庭,他信步朝着韶光院行去。

环莺和缇雀见了襄平王来,一时变得有些惶恐,这是王爷第一次来院子里,刚想入院通禀。

盛轼闲散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退下。

两位丫鬟恭谨称是,速速退下了。

沈春芜浑然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仍旧维持着阅书的仪姿。

盛轼入了中庭,见到的就是这般一番光景。

女郎着一席清凉的素色春衫,斜倚于庭下推拉式的纸门旁,青丝尽数披散于肩膊后,风渐起,青丝张扬成屏帆,藕粉色的披帛随之舞动,勾勒出袅袅纤腰轮廓。

傍午的日辉洒下,髹染在沈春芜周身,衬出了一片毛绒绒的光泽。

盛轼立在她身后,静伫注视片晌。

空气之中,静谧得只剩下书页沙沙翻动的轻响,还有一片浮动的暗香。

然而,沈春芜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微微侧首:“环莺?”

盛轼径直走过去,俯住身躯,双臂撑在她腰肘两侧。

“在读什么?”

沈春芜没料到,盛轼回来了,还搞突击检查!

男人极具侵略性质的气息,从她的背后倾轧过来。

她一时心底发虚,慌慌张张地将读物收拾起来,搪塞道:“没、没读什么。”

正欲搪塞过去,一只劲韧结实的大臂,强势地箍住她的肩肘,止住了她的掩藏的动作。

沈春芜蓦觉怀中抱紧的读物,被另一只手抢夺。

盛轼命令道:“松手。”

沈春芜羞愧难挡,摇了摇首,道:“这些东西,您不能看!”

“是吗?”盛轼被勾起了好奇心,玩味地笑道,“有什么东西,是你可以看,本王不能看的?”

沈春芜说不出口。

她想要抵死反抗,但女子的气力终究不抵男子,读物正一寸一寸地从她怀里挪出去。

不一会儿,就悉数落在了盛轼手上。

沈春芜绝望地想,她完蛋了。

她瞬即起身,挪到离盛轼非常远的位置。

空气宁寂得只剩下翻动纸页的声音。

沈春芜如履薄冰,等待着未知的裁决。

接下来数秒的等待,简直是煎熬。

盛轼的嗓音仍旧噙着笑:“原来你在看这种东西。”

沈春芜快要哭了,道:“王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你没错。”盛轼道,“是本王没有顾及你的情绪。”

沈春芜觉得盛轼肯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您从未来过我的院子,雪姨就让我、让我主动一些,我说我不擅长,她就让我先读这些……”

不对,怎么越解释越乱?

盛轼道:“本王明白了。”

沈春芜舒下了一口气,对方明白了就好。

讵料,盛轼淡笑问:“既如此,学会主动了吗?”

沈春芜讷然:“……还没有。”

下一息,她感受到了一道深沉压迫的注视。

盛轼的口吻循循善诱,带着微哑的蛊惑:“可以先从最基本的开始,例如现在。”

“朝我走过来。”

“坐我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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