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姜雨凝的动作顿了顿，接过了那根擦干净的钢筋。
“没事儿，这有什么好谢的？”叶枫咧着嘴的笑：“顺手的事情。”
“不过……”少年有些紧张的样子，俊朗的眉眼染上了几分局促的味道，还有些难以诉诸于口的期待：“雨凝，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来找你。”姜雨凝坦然地回答。
叶枫的心脏像是一下子升到了最高处，有无数璀璨的烟花灿然盛放，之前的所有负面情绪都一扫而空，是肉眼可见的雀跃。
但是姜雨凝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轻飘飘像是浮在云端的心脏骤然下落，仿佛一盆带着冰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浇在了他的身上。
“叶阿姨发现你很晚还没回家，特意去我家问了你的情况，我爸妈都和叶阿姨一起出去找你你了，我也是突然想到放学的那张纸条，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这儿看看。”
姜雨凝详细地解释，精巧的黛眉拧到一起：“你也收到了类似的纸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哦，原来是这样。”叶枫讪讪地摸了摸头，知道自己是想多了。
他竭力平复心绪，眉眼间却仍然透露出些许黯然和失望。
还是在听到姜雨凝的问题时，叶枫才重新打起精神，转身看向了李悦溪的方向。
姜雨凝顺着叶枫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了李悦溪心虚慌张的表情，心中有了七-八分猜测。
“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姜雨凝说的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她的眼神太有压迫力，李悦溪的肩膀都有些颤抖，睫毛不安地抖个不停。
往日里一点就着的暴躁小辣椒，现在却像是缩头缩脑的鹌鹑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是……是我……”李悦溪的声音细如蚊蝇，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姜雨凝的眼睛，喏喏地为自己辩解。
“我……我当时没想太多，就是想试一试你和叶枫的感情……想看看你喜不喜欢叶枫……”
“所以，你就用我的名义约了叶枫来这里，然后又用叶枫的名义给我送了来城北烂尾楼的纸条？”
姜雨凝黛眉紧蹙，语气微冷，又转身看向了叶枫：“离谱的是，叶枫你竟然还相信了？”
城北烂尾楼可不是什么繁华地方，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僻了，从江城一中过来，走路得要快四-五十分钟，还是从最近的小道穿过来。
姜雨凝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和叶枫就住在隔壁，叶枫居然还会相信她舍近求远，主动邀请叶枫去城北烂尾楼见面。
她得是多么想不开，才会做这样脑子有病的事情！
接收到姜雨凝眼神里的意思，叶枫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要怎么和姜雨凝说？
哪怕他心中有九分怀疑，怀疑这个口信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但是只要还有那最后一分的可能性，他便舍不得错过，心甘情愿地踏入这个粗浅低劣的圈套。
“算了，你就当我是傻-逼好了。”叶枫垂着头，遮住了自己全部的表情，状若无所谓地踢开一颗小石子，像是在自暴自弃。
姜雨凝紧蹙的眉并没有松开，没再看摆烂的叶枫，而是重新看向了心虚的李悦溪。
李悦溪一个激灵，反射性地深深弯下了腰，嗓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对……对不起，姜雨凝，真的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真的好害怕姜雨凝突然举起那根钢筋，像是戳穿红眼老鼠的脑袋一样，把她的脑袋瓜子也给戳了个通透。
姜雨凝先杀两只诡异老鼠，又一口气再杀四只，动作狠辣果决，成功地一跃而上，在李悦溪心中最恐怖的生灵排行榜中名列第一。
因此，李悦溪道歉得格外情真意切，比对着叶枫的时候还要更加真诚。
哪怕是李悦溪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得到过李悦溪这般毕恭毕敬的对待。
但姜雨凝却没说原谅的话，而是冷静地问：“那你准备怎么道歉？怎么为自己的行动负责？”
李悦溪眼中含泪，有些茫然：“我……我不是已经说对不起了吗？”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姜雨凝平静地反问。
语言有的时候重若千钧，一句话可以有着震撼人心的强大力量。
有的时候却也一文不值，轻飘飘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光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不起”，就想把所有事情都一笔勾销，李悦溪想的也实在太美了。
“我……我……”李悦溪艰难地忍着泪，像是吞下了无尽的委屈：“那你要我怎么办？”
见李悦溪六神无主，完全拿不出个明确的解决办法，姜雨凝索性不再和她兜弯子。
她直接道：“下个星期上课，你直接去和老师自首，然后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公开向我和叶枫道歉。”
姜雨凝倒不是个形式化的人，这个公开道歉于她而言，算是可有可无。
可她看人还算准确。
在短短的相处过程中，姜雨凝敏锐地察觉到，李悦溪是个非常爱面子的人。
要李悦溪当着别人的面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绝对是一个极其惨烈的打击，足以让她印象深刻。
从李悦溪的角度来看，绝对是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不敢再犯第二次。
果不其然，李悦溪的表情刹那间就僵住了，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公……公开道歉？让我？”
触及姜雨凝毫无退让之意的坚定目光，李悦溪咬唇，反射性地看向了叶枫，圆圆的眼睛里面充盈着求助和祈求的泪光。
但叶枫立场鲜明，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幅和姜雨凝共进退的模样。
“我觉得雨凝说得很有道理，这样的处理方法很好！”叶枫煞有其事地点头，评价道：“非常合适。”
李悦溪的眼泪这次是真的掉下来了，像是打开了水龙头的流水一样，唰唰唰往下流淌。
“好。”眼泪流淌进嘴巴里，李悦溪尝到了泪水苦涩的味道，五脏六腑像是浸泡在黄连里，悔不当初：“我主动找老师自首，我公开道歉……”
李悦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怕是对她并不是特别熟悉的李飞，都感到十分尴尬，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一向怜香惜玉的叶枫却压根没心思注意她，心里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
他舔了舔唇，试图和姜雨凝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的，根本开不了口。
还是李飞先看不下去了，别扭地转移了话题，想要拯救过分凝滞的气氛。
“枫哥，你和咱们分享一下呗，你前面用的那个能力，就是那个biubiubiu闪瞎老鼠眼睛的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飞哥两好地攀上叶枫的肩膀，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明晃晃的好奇。
“还有校花，你那个酷爆了的控制植物和金属的能力，是什么时候有的？是天生的还是后面学的，能不能教教我？简直帅炸了！”
李飞说着说着心情便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恨不得亲自尝试一下。
李悦溪本来还在可怜兮兮地哭，听到李飞的问题，悄悄摸摸地竖起耳朵，连哭声都慢慢停下了。
“咳咳——”叶枫清了清嗓子，顺手也攀上了李飞的肩膀，正打算长篇大论地吹牛，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稍稍沙哑的男声。
“那些能力是先天觉醒，再经过后天领悟学习而成，来源于觉醒的召唤灵。”
召唤灵？
这个新鲜词一冒出来，所有人都蒙住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男人，容貌是一眼看不出特色的普通，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那是一张放到人群之后便再也找不到的大众脸，但仔细去瞧，却会发现他的身上蕴含着一种非常特殊的隐秘气质，令人忍不住生出探究之心。
叶枫反射性地护到了姜雨凝的前面，警惕地问：“谁？”
“这位小兄弟，我很佩服你挺身而出、想要英雄救美的心，但是，真论起实力来，你应该远远不是你后面小姑娘的对手。”
男人唇边扬起一个轻轻的笑，习惯性地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至于我的身份，以后你们会知道的，现在，你们可以叫我——眼镜，这是我在外行走的代号。”
叶枫默默地看了看地上四具支离破碎、脑浆迸裂的老鼠尸体，再次直观感受到了自己和姜雨凝的实力差距。
但是，事实虽然是这样，你非得这么扎心吗？嘴巴这么毒辣，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这个眼镜男的实力应当极其强悍！
不然的话，有这么欠揍的一张嘴，根本不可能好好地活到这么大！
叶枫心中腹诽，却没有让开的打算，仍然定定地站在姜雨凝的前面，面上的警惕之色丝毫没有褪去。
谁知道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是好是坏，对他们有没有坏心？
李飞却没想太多，一双眼睛“噌”得一下亮起来，期待满满地问：“眼镜，你的代号？您是带领我们走入非凡世界的领路人吗？”
“不，不是你们，是他和她。”眼镜轻轻地晃了晃食指否认，然后单独地指了指叶枫和姜雨凝两人。
“至于你和这位姑娘，并不适合进入我们的世界，不过也不用担心，因为你们很快就会将一切遗忘，忘记今晚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做了一场亦真亦假的幻梦。”
说着，在李飞愣神的过程中，眼镜在右手腕戴着的手环上轻点几下，手中多了一个神秘古朴的黑色方盒。
方盒大概成年男人巴掌大小，表面绘制着玄妙繁复的灰色纹路，像是干枯的树叶的颜色。
枯叶蝶技能，遗忘！
两只枯叶蝶从方盒中飞出，扑闪着翅膀，分别飞向李飞和李悦溪的方向。
李飞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那只蝴蝶，却抓了个空，那只飞翔的蝴蝶竟然只是个虚影！
枯叶蝶的速度很快，姜雨凝和叶枫还没来得阻拦，它们便已然分别对准了李飞和李悦溪的额头，眼见着就要直接没入。
眼镜的唇边噙着自信的笑容。
但下一瞬间，他的表情顿在了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扑通——扑通——”
枯叶蝶轻飘飘地撞在了李飞和李悦溪的额头上，却没有如眼镜的料想般直接没入，而是徒劳地撞了个空。
继续撞，继续撞，却是怎么也撞不进去。
眼镜：“？？？”
眼镜：“！！！”
这怎么可能！无往不利的枯叶蝶怎么可能失效！
要知道，这可是一位精神属性的三星大佬用召唤灵凝集的技能，算是江城异情处人手一个的利器，非常好用。
能量化的枯叶蝶，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过普通人的额头进入他们的大脑，抹去他们和诡异生物相关的全部记忆，同时编造出完美无缺的幻境，让他们不会出现任何怀疑。
只要是没觉醒的普通人，枯叶蝶就从来没有失败过！怎么现在突然不行了！
枯叶蝶还在撞呀撞，李飞不太确定地摸了摸额头，连一点儿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顿住的眼镜，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样子？和这个小蝴蝶一样，好像傻不愣登的。”
眼镜：“！！！”
说我傻？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简直就是个大傻缺！
这是靠不靠谱的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