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到了盛隆大厦后，想先去找张爽汇合。
他已经打了八百个电话来催。
夏凝有点迷路，这里实在太大了。和她以前对建筑物的认知不太一样。有的房间是按照洋人的字母排列。
路过一个办公室时，夏凝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凝那个小贱人没来？是不是怕了？”
这是钱浩鹏的声音。
然后，是程思琦懒洋洋的声音：“她来了有什么用，就她跳的僵尸舞，也不会通过海选吧。”
钱浩鹏想象到夏凝那个出圈画面，嗤笑一声。
程思琦：“别笑了，导演那边，打点好了吗？”
钱浩鹏：“这你放心，他们敢不听赞助商的话么。还想不想录节目了？”
程思琦：“那就好。”
原本办公室隔音不错，但夏凝听力很好，不需要太多内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听见贬低自己的话，她内心也毫无波澜，往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终于在一间休息室找到了急得一脸是汗的张爽。
张爽看到她出现，刚要数落她一顿，却被她的样子堵住了嘴巴：“你路上洗了个头？”
又看她一身名牌，把夏凝卖了都买不起的一身行头：“你……抱上大款了。”
夏凝想了想，她从河里捞了两个人出来，诚实回答：“抱了两个人。”
张爽深吸一口气，嘴巴似乎能塞下鸵鸟蛋。好家伙，别人抱大腿只抱一个，夏凝一下子抱了俩！
“那，你能进海选了？”
夏凝一边填表格一边说：“这跟我能不能进海选有关系？”
“不是吧，连海选都不能进！你到底做什么了？”
夏凝把路上的事简单讲了一遍。张爽才收起下巴，脸上失望：“嗐，原来是这样。你说话能不能别让人误会？”
夏凝疑惑地看他：“你误会什么了？”
张爽：“……”
有些爱豆的粉丝确实是富婆来着，但这些富婆粉丝也是最会爬墙的，今天给这个小偶像送礼物，明天就会给那个小爱豆表白。
但，不论怎么说，富婆算是帮了夏凝一把。
夏凝已经填好表格，张爽没时间帮她检查了，赶在死线前把简历交了上去。
一群练习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讨论这次面试。
都在这个圈子，有的是熟人，关系也还不错。甚至有的是已经出道的队友。
如果谁实力特别强，或者H国当过练习生，大家都心知肚明。
“听说今年宋一涵也会来，导演组直接邀请她，都没有面试。哎，出道名额又少一个。”
“像咱们这样的，别想出道名额的事了，首先想着怎么蹭镜头。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综艺节目。要是没有爆点，你就算有实力，都会被减掉。”
“做爆点，谁能比得上那几个演员出身的啊。我又不会装。”
“她们演技要是好，也不会过来参加选秀了。我们还是先把舞练好。”
“我已经想好了，我干脆一轮游也行，主要和导师近距离接触一下。”
“你嘴上这么说，谁不知道你昨晚练舞练到凌晨。”
“我也不想在导师面前丢脸啊！”
练习生们说什么的都有。
夏凝进来后，有人看到她出现，一开始没在意，但眼睛一旦落在她身上，便移不开了。
夏凝身上是D家的春夏定制新款，宽吊带的清新设计，原本是端庄的氛围，但夏凝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碎发从鬓角下垂，竟有些洒脱的自然。
“那是夏凝？”
“好像是，我记得她之前靠脸出道过，但实力太差，已经糊了。”
“她穿得倒是不错。”
“A货吧，那件礼服一件几百万呢，她怎么能买得起。”
很快，有工作人员叫到了夏凝的名字，张爽叮嘱她：“赶紧去吧，早点面试我也能早点下班。”
张爽一点也不紧张，毕竟自家艺人是什么水平，他比谁都清楚。
虽然嘴上对钱浩鹏不屑，但对家的艺人实力比自家艺人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担心也没用，他翘起二郎腿，在抖音刷搞笑小视频。
正好看到热搜上，有一条社会新闻报道：【7岁男孩与爷爷双双落水，热心市民跳湖救助。】
底下评论也很精彩：
【这是个女生？】
【这么瘦，竟然能把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未成年一起捞上岸。瑞思拜。】
【摆拍吧，特意带了个面纱，就是为了博眼球。】
张爽定睛一看，这个系着丝巾的热心市民不就是夏凝吗？化成灰也认得。
但，夏凝的力气什么时候那么大了？而且，她也不会游泳啊！
连他这个经纪人都怀疑是演的了。
但夏凝不可能会演——她不仅没有请群演的钱，演技也不好。
有一说一，夏凝这系丝巾的水平可真够可以的，都跳水了，愣是没从鼻子上掉下来过。
多么好的炒作机会，就让她给这么浪费了！
哎！
但看评论很多人都不信，还是不要把这个“女侠”是夏凝爆出来了。指不定又会被黑。
***
另一边，热心市民夏凝已经推开会议室的门。
面试现场，四位面试官正在互相交流彼此的看法。
坐在中间的总导演甩下签字笔，疲惫地说：“还有剩几个人了？”
选角导演看了下简历：“就剩最后三个。”
导演扫了扫简历上的名字：“这是夏凝？和程思琦一个公司的。怎么送她过来了？”
“她们公司也没剩下多少能红的人了。凑个数吧。”
选角导演凑到总导演耳边说，“而且，王总那边打过招呼，如果有更好的苗子，尽可能不要选这个夏凝。”
导演挑了挑眉，懂了：“但流程也要走一下，如果真的很差，我当然不会要。”
选角导演笑了下：“放心吧，导演，这个夏凝，业务能力很差，当年能出道，就靠一张脸。性格也不好，还得罪了人。你肯定看不上这样的……”
他话说一半，门口已经响起敲门声。
所有面试官往门口望去，原本无神的眼睛，看到夏凝出现的那一刻，都闪过一道惊艳的光芒。
总导演和选角导演对视一眼——果然是凭借颜值打天下的女孩，外形是真不错。
可以直接出现在大屏幕的脸。经得起任何角度的考验。
但选秀节目不是选美节目，终究还是要讲究唱跳实力的。
导演收回视线，翻着简历：“夏凝是吧？我记得你，曾经出道过一次，为什么又来参加节目？”
这个问题有点刁钻，就差直接问她为什么出道了还没红，还想到这里翻红。
夏凝说：“因为你们免费提供小笼包。”
导演怔了下，抬头看着夏凝，女孩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他继续看简历，表格里还真是这么写的。
这个回答还算正常，为了博出位，很多脑袋灵活的练习生会剑走偏锋，选择说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回答。
导演继续往下看：“你的梦想是……”
夏凝诚实道：“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司机。”
导演及其他面试官：“？”
“司机？”
导演重复问一遍。
难道不是唱跳梦想？再不济，回答缺钱也行。
现在的时代，大家都知道钱的重要性，观众说不定还会夸你真性情，但……司机？认真的吗？
“我对车很有兴趣。”夏凝说，“所以想尝试当司机。”
导演说：“你想当司机，来错节目了。”
夏凝说话的语调不急不慢，为她口中的话增加了可信性：“没来错，你们节目包吃包住，我正好在这段时间准备科目一。”
导演：“……”
搁这薅羊毛来了。
导演脸色有点不悦，“你想混吃混喝，也要通过我们的面试才行。你有什么才艺。”
他已经预料到，等这段播出去以后，夏凝会遭到多少骂声，相应的，节目也会收到多少的热度。
如果她唱跳还出丑的话……那节目就更好看了。
夏凝想了想，犯愁道：“我没有才艺，我什么都不会。”
她学得杂，什么技能都不算精通——在她的标准里。
而且，她按照经纪人说的，要维持自己笨蛋的人设。
仔细想想，她甚至不用演。只需要本色出演即可。
在这些身怀绝技的现代人面前，她那点伎俩，可能只是班门弄斧。在大师面前，必须保持谦虚的态度。
导演终于有点不耐烦，但考核流程还是要继续的，“你来模仿一段这个舞吧。”
夏凝见他们都无奈，也没觉得多羞耻，毕竟她和这些现代人的智慧，相差了几千年。
“好。”
导演觉得爆点要来了——虽然不打算录用这个练习生，但利用她给节目打广告，效果一定不错。
夏凝看着前方放大版的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个身穿紧身服饰的人。
她被吓到，警戒地盯着上面。
然后，律动的音乐响起，里面的人做出几个赏心悦目的连贯动作。
一分钟后，音乐暂停，里面的人也跟着不动了。
导演说：“你重复一下视频里的舞蹈动作。只要能做出三个，我就录用你。”
夏凝面露难色，现代舞蹈对身体协调性的要求一点不比古典舞低，而且更要求力量感。
这么短的时间，她虽然已经记住那几个动作，但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修改和指导，天知道她会把这段舞蹈糟蹋成什么鬼样子。
见她神色犹豫，导演喝了一口矿泉水，正美滋滋地想，这段后期该怎么配字。
只见夏凝把自己张开手臂，开始做视频里的第一个动作。
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但接下来的动作才是难点。
这个舞蹈看似简单，但如果细节不到位，就会变成被电击了的螃蟹。毫无美感。
一流dancer会模仿八成，让观众感到美感。
二流的练习生会跟上大致节奏，不会让外行人觉得违和。
三流的初学者——比如夏凝——只会呈现出广播体操（划水版）的视觉效果。
然而，就在下一刻，导演看见夏凝跟随视频里的动作，展臂，曲腿，旋转。
导演们一开始还想看戏一样，直到夏凝渐渐进入状态，他们发现她舞蹈里的细节越来越精准细致，明明没有音乐和舞美的加持，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从她的舞蹈中感受到了旋律。
最后一节舞蹈，夏凝从容地下腰，肩颈与下颌形成一道优雅的弧度，完成了最后的ending pose。
整个舞蹈的表现，仿佛是视频里的老师直接走出屏幕，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让你重复，没让你超越。
这就是她说的，什么都不会？
他们甚至怀疑夏凝提前押中了这支舞，私下偷偷联系好几年，才能有如今的成效。
夏凝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今早吃下去的小面包已经在跳湖那阵完全消耗。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
再看面试官们呆滞的表情，夏凝知道自己搞砸了。
接下来应该去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最好找个包吃包住的，因为她的房租已经退了，没有钱再租房。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夏凝保持平常心，抱拳道：“献丑了。”
夏凝肌肉还在酸痛，很多动作没有达到她心中的标准。
导演们互相看了看：你管这叫献丑？？？
总导演一拍桌子：“你被录用了！”
夏凝：？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