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纸(1 / 1)

花晓的脸白一阵青一阵。

她冷笑。

“姑娘也不用拿打机锋那一套对付奴婢,奴婢敢说,自然有证据!”

她朝堂上众人盈盈一拜。

“请大夫人允一位嬷嬷进来。”

花晓低眉顺目。

“她便是奴婢要承的证据。”

房夫人担忧地瞥了一眼李老夫人,只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进。”

姜杳抬眼前心里给自己做了个预设。

但那人进来的时候还是笑了。

老熟人,刚从庄子上回来的舒嬷嬷。

她的好奶娘。

半个月余,舒嬷嬷似乎是清瘦了不少。

她拜见过堂上人后,便道:“姑娘与我亲口承认,对晋王仍有旧情,姑娘也要反悔么?”

“不反悔。”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姜杳!”

“杳娘!说的什么话!”

但姜杳没说完。

她定定地望着舒嬷嬷,突然勾了勾唇。

“因为我根本就没和你说过。”

“我曾心悦,那是他是我未来的夫婿,他的家世,是姜家仍然要忠心的皇室。”

姜杳似乎有点厌烦,“我要说多少遍,才能让你们记住,我只想做姜家女?”

“姑娘素来善于言辞。”舒嬷嬷冷笑一声,“老奴自然说不过姑娘。”

“但老奴这里,却是有你和晋王往来、陈情表示不会放弃他的书信!”

舒嬷嬷狠狠望着她,“姑娘笔笔写下,却是不能再这样反悔了!”

姜杳蓦然抬眼。

她重重握在椅子扶手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怎么,如今是翻旧账了么?”

“非是翻旧账,而是老奴知晓姑娘和晋王传信的通道,顺藤摸瓜,寻到了关于姑娘要凤桐爻的信息!”

厚厚一沓信纸。

这个厚度,要是男女主陈情,起码得从十岁陈起。

安嬷嬷皱起眉头,但仍然接过那一沓信纸,递给了李老夫人和房夫人。

房夫人只是象征性看了几眼。

她更关注姜杳会怎么负隅顽抗。

姜杳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仍然是急切,却有些焦躁了。

“你既然说你有证据,好,那你说,我如何让晋王替我寻来的!”

“自然有晋王的渠道,老奴一个奴婢,还能寻到渠道么!”

舒嬷嬷义正词严,转而又露出一种鄙薄的神色。

“姑娘这是承认了?”

姜杳勾了下唇。

“你的意思是,晋王指示我毒杀姜家的老夫人。”

她语调骤然变得意味深长。

房夫人手里还捏着纸,脸色骤然变得难看。

舒嬷嬷这个蠢货——!

而李老夫人看向那些纸张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你一方面说你了解,一方面又什么都不知晓。”

姜杳冷声。

“身处庄子,却拿得出信纸,能查到毒药来历的信纸,却不知我和晋王二人何处、何时通信。”

“身为嬷嬷,不劝谏阻止,反到来这里大义灭主。”

姜杳“碰”地一声将手炉重重放下!

“你处处劝谏我与晋王在一处,我反悔不成,是山漏月和眠风堂都听见的,如今便又反悔了,当好嬷嬷了?”

她声音转高。

姜杳鞋都不穿跑出来哭诉的事情烙印在眠风堂每个下人的心头。

侍女们望向舒嬷嬷的神色都惊疑不定。

“如若真是晋王送毒,是他一人要杀姜家老夫人,还是沈家,还是——天家的意思?”

姜杳语速月亮来越快。

“你是说,我受命晋王,操控谋害老夫人?”

“我不提及这些是我念旧情……原来嬷嬷才是不念旧情那一个。”

她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杳娘也别忙着和一个婆子讲恩义,让她不揭发检举你。”

房夫人轻飘飘一句,便曲解了姜杳的诘问。

“还是得看……”

李老夫人猛地将信纸砸了下来!

她脸被气得发白,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重复怒骂道:“混账!混账!”

眠风堂都被吓了一跳。

李老夫人极少发怒,更别提是这样大的怒气。

安嬷嬷也被她惊了惊,连忙从旁边拿起早就摆好的药物,伺候着老夫人服下。

“老夫人!”

李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只是喘着粗气。

成了!

房夫人志得意满一笑。

不枉她致使豆蔻和舒嬷嬷多年收集姜杳字迹,才能模仿得这般相像,也不枉花晓监视姜杳这么久,才偷出来那东珠,在其中加了凤桐爻……

虽然宋嬷嬷那婆子似乎不配合,但如今大夫来不来,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还不快拿下二姑娘!”

房夫人急声。

烟柳急得挡在了姜杳面前。

姜杳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她甚至有闲心扶了扶刚才因为动作太大而晃起来的步摇。

而那边要按着她的婆子的手已经压住了她的胳膊。

这个力道比昨天有些人轻多了。

姜杳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嬷嬷温柔。

然后不温柔的姜杳反手错开,单手钳制住对方的手腕,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她的麻筋。

那粗使婆子是当时打豆蔻那一个,她本以为二姑娘柔柔弱弱一个人,不可能有多大力气,然后险些被按到眼泪都酸出来!

怎么,怎么会这么古怪!

“姜杳!你还敢动手么!”

房夫人眸光转冷。

“先让祖母把骂混账的人是谁说清楚。”

姜杳头上步摇仍然在摇,有些不悦地向上瞥了一眼。

“若骂的真是杳娘,再抓不迟。”

越姨娘似乎上了兴致。

她素来喜欢在旁边添油加醋,此时看着姜杳冷笑。

“都看了你的书信发了火,还能是旁人?一个姑娘,不仁不义不忠不孝,郡君怕是到了地下都不瞑……啊!!!”

美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姣好的脸上挨了重重一耳光!

刚才还姿态闲适的姜杳,不知道何时站起来上前两步,一巴掌重重扇在她的脸侧!

“姨娘慎言,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您再投胎,也不一定赶得上的母亲。”

姜杳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眼睛窄长,含笑的时候会勾出一道深秾的重睑,眼尾又向上勾,便看起来柔和如春昼。

但不笑的时候,下眼白和浅色的瞳仁相互映衬,那一点融融春日的温情变全然凝结,淬成了霜。

凶戾如鹰。

越姨娘被这一巴掌扇懵了。

她转瞬醒过来想怒骂,眼前人却手撑着她的椅子,随手将她挽发的一只银簪抽出来。

冰冷的触感微微碰到了脸颊。

“姨娘,我脾气不太行。”

“失手碰着姨娘哪儿,都不太好。”

姜杳面上的笑容又回来了,如面具一样揉刻在唇边,弧度纹丝不变。

“请您慎言。”

那道视线太过冰冷,她根本就想不起来反抗!

越姨娘汗出如浆。

如果她再说什么……

越姨娘惊疑不定地想。

她的脸,可能真的保不住。

而此时李老夫人终于缓过来了神。

“都坐下!这般鸡飞狗跳,像什么样子!”

她声气还是不足,但仍然是清晰的。

“老夫人!您看她!还有没有一点小辈的样子!”

“老夫人……”

房夫人和越姨娘前后开口。

而李老夫人已经没再看她们了。

“你怎么什么都不跟祖母说,阿杳?”

她转向姜杳的语气,居然是心痛的。

“你就这么容忍这些人反咬你、让这些人曲解你……傻丫头,你在憋着什么!”

这话一出,房夫人和越姨娘都愣在那里。

而姜杳只是扯了下唇角。

“祖母不也相信孙女下毒了么?”

此时大夫才姗姗来迟。

他踏进眠风堂,望着一片狼藉也愣了下。

“李老夫人……?”

“劳驾您,查查这几个手炉,有无凤桐爻或者其他毒物。”

出声的却是姜杳。

她神情仍然是自若的。

“既然来了,便查一查吧。”

大夫用眼神请示过李老夫人。

她似乎也疲惫,以手支颐,重重点了下头。

“照她说的办。”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只是凤南花研磨时候的粉末而已。青紫色,燃时有更为安神之效。”

大夫不解,“好好的东西,怎么扯出来了凤桐爻?那毒物不是二十年前就销毁了个干净?”

“不可能!”

这回脱口而出的是花晓。

她表情错愕。

“不是凤桐爻,是凤南花的粉?”

“不是啊。”

大夫看向她的眼神奇怪,“香味很明显,形状质地也不同……你个孩子,才多大,怎会识得凤桐爻?”

姜杳腔调拖得长:“原来不是凤桐爻么。”

而花晓已然瘫软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

她太清楚污蔑府中小姐是什么后果,咬就要咬死,否则死的就是她!

花晓膝行几步,近乎狂乱抓起那珠串,往大夫手里塞。

“您看看这个……这个呢?!”

大夫甚至没有上手,只是放在鼻下轻轻一嗅。

“这也是凤南花。”

“凤南花也是千金难买,放在念珠里安神,也是大手笔。”

他讶然,“这珠子珍贵,还请姑娘收好。”

满室静寂。

送走大夫,眠风堂都是无言的状态。

而李老夫人的眼睛一直望着姜杳。

“老夫人……到底是何缘故?”

房夫人刚小心出声,便被冷笑一声打断。

“你手里不也有信,看都不看,便要定我孙女的罪么?”

房夫人这时候才去看那沓信。

一张,两张……

她眼睛瞬间瞪大。

越姨娘等得心急,也拿过来两张纸看。

“和殿下分说当下局势、爱国之心……婚典难成,是为妻不义,救不得殿下,是为臣不忠,但皆有我一人而已,姜家世代忠心,莫要迁怒,愿殿下再寻得佳偶,另觅良缘,女再顿首……”

李老夫人闭了闭眼睛。

她念了另一张纸。

“祖母夜间难眠,虽尽力寻得八段锦以展身心,仍难安寝,我自己贴补购得凤南花,按照姐姐所教研磨入香。”

她猛地摔了旁边的茶盏!

滚烫的水都浇到了花晓脸上,她猛地尖叫一声。

舒嬷嬷也被碎瓷片划伤了脸。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指责的对象!这就是你们说的自私自利、勾结外人!”

李老夫人怒气不减。

“来人!都给我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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